在一个夜晚,黑色的夜晚,棉絮遮住漫天大星,月亮悄露出一个边角。
静谧的猫头鹰也看不清夜了,世人关闭了各自的门与灯,整个人类帝国黑漆漆的,犹如狰狞的困兽。
这样的夜,昏黄的光从破败的木屋中溢向外界,露出带有些许绯红的破石,嫩绿的孤凄的幼苗数根,还露出来一线的生机。
少许雾气腾出,两三句沉甸甸的对话夹杂那雾气飘出来了。
“我要去参军。”
正在盛饭的清梦愣住了,木勺被她缓放在桌上,她看着长河,面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木屋内的气氛稍有些变化,风儿吹开单薄的木窗,“呼哧呼哧”滚入木屋,不请自来的风让屋内四人稍感冷意。
埋头看着自己粘成一团的手,长河不与清梦对视,大壮和小狼也梦一般坐在原位,不发一言。
趴在地上的冰灵抬了抬眼皮,懒散的叫了一声后,又睡下了,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烛光闪烁,墙上雾影攻城掠地。光暗交织的木屋内,运动的事物貌似只剩腾腾气雾。
终于,长河率先抬起了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眯着眼说道:“下一次,下一次就不会再有人离开了。我保证...”
清梦抿了抿唇,正欲说些什么,忽而,大壮小狼一齐沉沉的从嗓子中逼出一句话,他们说的很慢,也很重。
“我们......也去,我们,也要去。”
随着这一句话,清梦慢慢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对好看的月牙再次呈现出来...
清梦呼了口气,露出春天的笑,虽然身处寒秋.....
若有春意的微笑,兴许严寒会带有暖意?
“那么,我也要去。女孩子也是能保护别人的。”
说完,清梦剜了三碗饭,递给了桌前的三人,这世界上,她仅剩的三个珍贵之人。
木屋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小雨落了下来,青草数根沾湿更显嫩绿,惹雨鲜花芳泽可睹,湿漉漉的世界,看起来也挺美好。
快放晴了。
战国五年了,这五年,发生了不少事情,雨点一样多的事情。
战国一年,圣豪大帝首创考核制,大修学堂,武馆,允许私人创办魔法学院。
战国二年,圣豪大帝命各国自治四年,四年期间无需向帝国呈交政本。
战国四年,恰莫子鲜衣怒马带兵血洗兽人三千万。同年,恰莫子成为当世剑圣,上一任剑圣遁入人类禁区,不知去向。
战国五年,六年一次的征兵再次到来,无数无家可归的人再次举起利剑。
一点,两点,无数的火在空中烧成一片,将那雨点蒸腾,叫那黑夜的遮羞布破开,人类帝国的天空便由雨夜转变到了晴空。
晴空,到了!
透透亮亮的晴空,让人感到温暖的晴空。
晴空下,泊里镇军事基地土灰色围墙内,十万多人将宽敞空地站成一根针,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他们看向了年久的石台,已有了蛛丝网般的裂痕,但还坚持着的石台。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兵站在台上,颤巍巍的,可没有人小看他。
他老不假,可他穿着士兵的制服,他那年迈的喉咙还能吼出震慑全场的声音。
“所有人,听好。我将为你们简要介绍三大兵团,这也是你们最后一次更改兵种的机会。”
“剿灭团,负责对狂兽进行清除,境外剿灭团负责对兽人进行清除。”
“宪兵团,负责治安管理,负责保护平民生命安全。”
“铁血团,镇压沙利叶巨墙,战时主力士兵。”
“…”
“…你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少年们,气贯长虹,骄傲与热血将赶走昨夜!”
“宪兵考核地点向前直走,剿灭士兵考核地点向右,铁血士兵考核地点向左。无需准备,直接出发!”
伴随演讲的结束,人群稍有吵闹,但很快安静了。
长河看了看四周,扇扇面庞映入眼帘,自信,忧虑,沉默,但无疑问,此刻,此处,这里只有士兵的面庞!
人群化成三股泉流流向三个方向,长河被泉流推动,后面的泉流则被更后面的推动。
逆流!长河毅断水流,直向会场之右。大壮,小狼,清梦,遂跟长河跨越整个会场。
横行于人来人往之间,磕绊难免,但四人齐齐到达,只大壮稍后半步。
数十分钟后,所有训练兵站在了该站着的地方。
此刻,在整个会场的右边,站着一名穿着军装的飒爽女子,她背后是铁栅栏,铁栅栏前面是她。
她面对着预备兵着大声说。
“参加剿灭团考核的预备兵往这边走,再次重申,参加剿灭团考核的预备兵往这边走。”
…
褐红的爬满藤蔓的铁栅栏的栏杆,后面是一片盎然的生机喷洒着的栅栏锁着的小林。
这欢快的小林,注视久了的小林,总会让人感觉其中兴许有着几双微红的锐利的被黑夜罩着的眼睛,让人不安的眼睛。
过了大约半小时的样子,伴随着锁链砸击地面的声音,栅栏被打开了。
长河对着身旁的伙伴们笑了笑,三人也回以长河一笑。
长河肩头的冰灵则警惕的看着那名飒爽女子,发出咕噜的低响,它察觉到了大恐怖的气息。
“现在,所有人跟着我。”飒爽女子喝道
说完,飒爽女子转身走出了栅栏,身后的预备兵也跟着她走出栅栏。
走了许久,穿过了林间小路,擦上了露水与树叶,遇见了另一堵土灰色的围墙,飒爽女子才停下了。
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便离开了。
安静的从花点缀在树旁,白地上生出两万个少年郎,他们安静的等候着。
过了片刻,一排音浪从四面八方拍了过来。
“考核开始!”
突兀出现的一众宪兵将所有打算加入剿灭团的人围住,高声告诉所有人考核的规则。
“立正站好,不允许鞋子以外的任何事物与地面接触,不能走动,可以交流。”
“你们参加的是最凶险的兵团考核,再次申明,你们参加的是死亡兵团的考核!”
“立刻做好死亡准备,再次重复,立刻做好死亡准备,否则面临你们的只有淘汰,这是只有能死两次的天赋异禀者才能通过的考验。”
宪兵们将这些唬人的话说完后,便潮水般退开,不多停留,说走就走,只留两万多少年面面相觑。
“就这么站着吗?”“这样的考验,会死?”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也没有人过来巡视,宪兵们只是在四周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如同石像。
慢慢的,月光洒在了大地上,溅起了幽蓝色的反光。
月下,两万多人整齐排在剿灭训练队的木门前,和柔的木门。
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的动作,就像是木偶,被众神,被无常命运所玩弄着的木偶。
长河,清梦,大壮,小狼,以及周围的两万来人,在久站之中…
已,决定接受剿灭训练队的考核,这好比接受他们的命运。
已,决定接受那波澜壮阔的一生,这好比接受自己的意志。
柔软的水儿,它的命运,它的意志,拍碎礁石,终迎,狂花绽!
巨浪,掀起波涛,奏响礼炮,隆迎奔花放!
所有人愈发坚定的决心下,月光多了些质量,沉压在身上。
将一些人压倒,远处的宪兵走了过来,将这些倒地者带走。
许是站的时间太长了吧,嗯,站的时间太久了,所有人如是想到。没有人怀疑这和决心有什么关系。
隔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了,月光的质量在加重!肩上切切实实的质量可不能用疲惫来解释。
长河这四人倒还游刃有余,不注重锻炼的大壮小狼也能艰难抗住这诡异月光。
“如果是这样的考核的话,那估计大部分都会通过吧。”长河心里暗自思量。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长河肩上的月光突兀的变轻,眼前的世界模糊起来。
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袭来的大雾便将他的双眼蒙住,使他不能清晰感知外界,但他的心灵却前所未有的通透。
下一刻,长河的双目通明。
他发现四周环境大变,此时清梦正搀扶着他。
他正感到疑惑,一块碎石横空袭来,轰起巨大爆声,伴随兽啸狂音。
尘封的记忆匣子被打开了,一刹那后,长河反应了过来。
“梦回青崖兽吼夜了吗?”长河心中默默回想着。
“这噩梦,还想卷土重来?”
皱了皱眉,长河并不认为这样的考核有什么实用。
“若连噩梦都战胜不了,谁又怎会前来参军?”
记忆深处的噩梦出现在长河的心中,曾经的欢乐时光也同步放映,长河决意冷眼看这重锤砸在柔软腹地。
最开始长河是冷静的,但慢慢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模糊之中,他已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他的嘴唇抽动起来…血红的枯骨在大地上生长。
纷飞的火焰交织成布匹,慢慢铺展出一个世界,心的世界。
悲啼飘飞的白毛,让长河的内心扭曲成一头雄狮,一方魔音弥荡的炼狱。
长袍被鲜血点燃,长河的牙齿也摩擦着,擦出火星,自己的利齿被自己咬碎,但更锋利的齿牙必将生长出来!
额头最后一丝清凉之后,长河额头上的青筋粗壮清晰,堪比那千年的树根,蚯蚓乱爬的大地。
长河四周,如他一般挣扎的少年比比皆是,他们苦苦挣扎着,企图超脱自我,绽放的意志能顶住这一切。
但有一个白发少年,他却丢掉了意志,正颤抖着…
黑暗之下,白发的少年再次直面狰狞狂兽,再次看着狂兽将家人践踏为泥。
面对遮天魔影,愤怒被恐惧的狂风吹熄,内心被世界威逼着沉入黑暗,意志早已抛弃。
无垠的黑暗之中,他忘却了一切,他寻找不到自己破损的初心。
最后,他醒了。
依靠吞没黑暗承受月光,他醒了。
王阳大海的内心,有暗流涌动着,有极致的黑暗,世界的重压。
多年以前,它还是波光粼粼的,但现在,月亮已无法照亮这片海....需要一场暴雨才能掀起海的涟漪。
一双双漆黑的锐利却无神的眼睛,没有意志,但也慢慢挣开了黑暗,挣开深重苦难,挣开不该承受的罪恶,挣碎心之枷锁。
但也有人挣不开…
有人突然发出夜枭的诡笑,有人流下淡红的眼泪,有人被世界压成齑粉,他们,是次品。
月光大盛,它给予长河惊人的重压,企图压垮长河,企图告诉他,他是残次品!
意志,意志迫使长河的膝盖没有弯曲半点。
怒火,怒火如荒原野草一般野蛮生长,怒焰带来的巨大升腾力让长河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冲开这月光的重力,冲开这一切。
一场幻境也随之悄然而至....
滔天怒火,生灵涂炭,腥气布空,巨兽摇山,四野无灵。呜呼,天地黯然!
尸山血海,身化凶兽…
“这...是我想要的吗?”看着遍天遍地的哀鸿遍野,看着满目疮痍的河山万里,长河自己问着自己。
庞大如山的身躯停止了征伐,他陷入了沉思。
一声声不怀好意的笑声诡异响起,令人胆寒的血色玉骨从长河足下碾着的焦土拔地而起。
血色玉骨形成的王座上,一尊黑影出现,他亦如长河般化作巨兽,血王座被其压爆。
他盯着长河,长河也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
两只巨兽对峙在电闪雷鸣的废土之上,那黑影率先斥问道
“想让全人类都面对末日吗?放弃它!忘记他!离开它!”
长河沉默,不复多言,喉咙喘出沉重的气体。
以身份为由,长河想再度开始征伐,但最后还是没用动,他不想放弃它,忘记它,离开它。
他曾做过一个梦…梦中的一切,多么美好。
梦里,有一个温馨的老房子,房子里趴着它还有它,有个双鬓花白的老者,慈祥的面庞勾勒岁月的痕迹。
“有家人陪伴,长河乖乖啊,那就是美好啊。”
“有些时候,爷爷可能不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但如果,你心里有爷爷,有爷爷告诉你的仁德,那也是美好啊。”
…
那个梦里,还有一片温柔的小森林,小森林中还有一只翩飞采花的少女,稚嫩的身影书写童幻的史诗。
“花开是在彩霞起飞的时候,叶盛是在年华缠绕的地方。这世界是美好的,反正,爸爸是这么说的!只要爸爸还有大家在,什么都是美好的!”
“唔~就算,就算爸爸会偶尔出远门,可如果,如果我能在梦中想起他的样子,在梦中与他团聚,想必,也是美好的吧。”
…
火焰静静烧在长河的身躯之上,庞大的身躯逐渐变小。
半晌,坚定的宣告,保有那年温柔。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让末日来吧。此般,还是毁了好。”
烈炎流转,长河看着面前的黑影,未发一言,黑影诡异的抽动了一下。
长河抖起烈焰,用其生生烧出一派壮景天堂,让其流转速起一副花燃华树图。
剑斩巨兽,本心追寻,花开叶盛,一派盎然。
钢心,明瞳,散雾!
巨大的剑芒之下,黑暗的血肉被悉数剥离,最后只剩一尊黑骷髅,它幽幽的看着长河。
“少年,恭喜你成功的跨越了生死界限。”
“但,那可就糟糕了呢,请你暂且忘记吧。”
下一刻,它消散了,一切都消散了…
长河睁开双瞳,正欲收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剑。
长河突然喃喃道。
“它,是谁?”
“什么?我在说什么...”
……
飒爽女子坐在剿灭训练队的围墙上,两条腿耷拉着,和柔的微风吹起她的长发。
空中飘洒的长发,根根生辉,倒映光华,撩拨心弦。
幽蓝的月光下,女子面上无悲无喜,有人在悲痛下了结余生,翩翩逝去的生命,半开的凋花。
她看不见。
“…”
女子起身,将随意披着的暗红长衣穿上,腰间寒光闪过,雪白锋锐的长剑,龙吟出鞘。
今夜,有人死去,她不会刻意去拯救,若是死了,便让他们死的稍有意义。
兽吼连连…
夜半小时刻:
冰灵在长河脚边走了两圈,看着紧闭双目的长河。
冰灵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月光照在冰灵身上,蓝色的毛发更加的蓝,冰灵吹了口气,明亮的反光。
冰灵无聊的走着,突然,它发现了一个挣扎面容的少年。
它冲上前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少年猛地倒下。
一旁的宪兵要过来带走少年,少年却大吼起来,将宪兵吓了一跳,怎么会是清醒的?
“不,你们不能带走我,刚才有只猫撞了我一下!我不是自己倒下的.....它就在那里”
少年正欲指出罪魁祸首的时候,冰灵早已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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