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今何在 风吹笑语没，回望都是错，一剑知轻生，此生终寥落

当年天子赐并肩王殿下鹔鹴剑，见此剑如面见帝王，如今大梦一场初醒，兄弟情深，竟然是皆是如庄周梦蝶罢了。

在白龙阁的寝殿内，冥子把寻欢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看着他身上不计其数的铁鞭血痕，冥子一时泪如雨下，纵是神医也束手无策，他喂寻欢服下三颗特制的丹药，又快速处理了几处最严重的伤口，然后他手上凝结出一层神力，捂住了寻欢的眼睛，然后柔情说：“阿欢，你好好睡一觉，睡觉了就不那么庝了。”

然后冥子将紫玌拿来的厚厚软绵绵的大棉花被轻轻盖在寻欢身上，并整齐地铺好又点了一檀色琉璃壶装着的淡紫色的安神香，寻欢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冥子拉上床边的帘子，坐在一边研究药物看怎么治疗寻欢的伤，一边将寻欢送给他的配剑不群之芳擦了又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实的凌王殿下，只想与寻欢一起浪荡天涯，美酒相酌，策马扬鞭纵江湖，把酒言欢缔金兰。

他不想为王，更不想一统天下为帝，他只是想做白衣纵马一少年，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只是九雄争霸，成则公侯败则贼，他不得不承担起凌王之任。

后来，他在寻欢的辅佐下受封凌烟天子，名号凌王，长成了一个年方二十一的英俊天子，剑眉凛冽，服饰喜好一如往昔。暗紫色长发高束长马尾，暗紫色长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与冷似寒冰的精芒，暗紫双瞳风情万种，一袭白边紫龙鳞片纹紫衣，绘双白龙，垂凌王印龙玉佩，象征着他在凌烟国的凌王身份。

三个月后。

寻欢望着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生死至交，英俊潇洒的那个水神大人，他冷笑：“我向来做事情问心无愧。”

冥子举起配剑欲行刑，却又放下了。

“十个指甲皆被利刃出鞘拔去，鲜血止住又裂开，如此刑罚，你都不招。”冥子沉思了一下，“天色已晚，明日再行刑也不迟，你若是有一丝悔意，我可以帮你缓解一下痛苦。”

“不必劳烦水神大人了。”寻欢倚靠着刑台躺下，冥子见他被折磨成这样还死撑着，心中五味杂陈。

三殿下羽风倚靠在牢门外，足尖一点瞬移，刹那无影，只留下一声叹息。

白龙的伤口被侵入了百里戏妆密谋命人下的毒药，必须要挤压伤口才可以完全驱毒，冥子说：“除了慢慢吐你的气，一切都得听我的，不管并肩王殿下有多少责任，都不许你再往天子凌云那里多操心一点。”

风吹笑语没，回望都是错，一剑知轻生，此生终寥落。

今时天牢不归人，纵是并肩王也悲凉，当年兄弟情深，杯酒释仇怨，梦降兮行云悲欢，赴归天命传圣贤。

白龙在牢中受尽折磨，牢饭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完全没有营养吃不饱的。

白龙被铁枷锁缠着行动不便却没有命令不得解开，白龙却是一副淡然，受刑受不住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两边留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不惊的事情了。

百里戏妆故意把牢饭里的一个馒头踩在脚下，邪魅一笑：“并肩王殿下，我知道你喜欢吃嚼碎的。”白龙忍着巨大的耻辱，俯身弯下腰去把白馒头去拾起来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百里戏妆得意大笑拂袖而去。

白龙被一柄匕首插入胸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唇角鲜血淋漓，然而折磨他的刑罚并未结束，戏妆按照六界仙尊东曦的命令逼供白龙，把匕首插入之后又拔出来插入白龙身体的另一处，都正中奇筋八脉的十八个穴位，白龙痛得咬牙吐出一大口鲜血，吐了戏妆一身，戏妆手中化出朱雀神的焰火一掌击碎了白龙的逆鳞，白龙倒在血泊之中丝毫无还手之力。

晚上牢房烛火暗淡无光，白龙独自一人倚在茅草铺边，咽下一口白馒头，一身惨白的囚服尽是血污，脖子上被扣上铁环限制了他的行动，早上刚被一路鞭打着游街示众，他已经疲惫不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都白得发紫了，一日三餐却没有增加，只是吊着他的一口气想让他招供。

“堂堂正正，英俊潇洒的并肩王殿下，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百里戏妆勾唇邪魅一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选择的天子凌云，自己的弟弟竟然是这般不信任你，你沦为了他的棋子，还是他沦落为你的棋子，龙失逆鳞为兄弟，说好的好兄弟一辈子，无异于镜花水月，痴人说梦了，你明明可以选择放弃天子凌云辅助我一统天下，我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美人无数，可你偏偏宁死不屈，以身为旗照山河凛冽，你真以为你可以辅助兄弟凌云为千古一帝，自己为一代贤王流芳百世吗？”

白龙只是轻轻摇一摇头，说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选择凌王殿下为天子，这跟你没关系，戏妆殿下，天子之位，你根本就不配。”

百里戏妆听了冷笑一声，掐住白龙的脖子，白龙吐出一口鲜血。

“从小你就看不起我，到底为什么，你也是我的哥哥，可是你把全部的兄弟情深全部的爱都给了凌云哥哥，为什么？”戏妆吩咐了一个殿将，“给我狠狠地打，留下他一条命一口气就好。”

白龙摇摇头勾唇轻笑一声：“无论你怎么折磨我，你也不会如愿以偿，何必执着于得到我的认可，戏妆，我对你，实则并无敌意。”

白龙被拷打得奄奄一息倒地不起，他没有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一身血污，烛台摇曳不定，他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他睁开丹凤银瞳，勾唇一笑，把自己在牢中获取的情报递给化身为白蛇可以在十八层地狱天牢自由穿梭的紫玌君。

“主人。”紫玌看首眼前的白龙泪水充盈满眼睛。

“去吧，小玌，别担心我。夜深人静，你不会被人发现，已经半夜二更天了，时候正好。”

隔天天微亮，白龙就被百里戏妆手下几个殿将拖出去游街示众，他一身惨白囚服而且铁枷锁缠身，还被许多以为他是十恶不赦的逆犯的百姓大声辱骂，又是鞭刑游街示众又是扔白菜叶又是扔鸡蛋的，他一边拖着巨大的梧桐树干往前走一边被人持续不断地拷打，疼痛都已经麻木了。当着众百姓的面，百里戏妆撕开白龙的衣服，取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棒用力按压在白龙脊背上，白龙痛苦不堪，但是早已无力叫喊，只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了昏迷。

这时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清醒着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也只是勾唇笑了一下“：你们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百里戏妆把眼前的白龙搞得半死不活仍旧是不解恨，几个殿将把白龙死死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白龙在半昏迷的时候，脑子里浮现自己童年的回忆，当年他是一个极其温柔又十分温文儒雅的哥哥，他抱起年幼的凌云，将他轻轻放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青鬃长毛白骏马上，骏马毛色极其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毛。

“哥哥。”凌云奶声奶气地叫唤了一声，白龙对着凌云宠溺地笑了一下：“小云，瞧你热的，天气好热啊，大夏天的，哥哥抱着你都流汗了，我们不骑马了，哥哥带你去千里银杏林乘凉好不好？”

“哥哥，哥哥，”凌云奶声奶气搂住白龙的脖子，一直叫个不停，“和哥哥在一起哪儿都好。”

“哈哈好，走喽，小云。“白龙将凌云抱他坐好，自己也骑上白骏马，一声令下，高大威猛的青鬃白骏马见证着这份幼时的兄弟情深，兄弟俩人一路策马扬鞭，惊起阵阵落叶。

到了银杏叶纷纷扬扬的小树林，凌云想去摘一颗树莓但踮起脚尖也够不着，便奶声奶气地伸出双手央求正在吹笛子的意气风发容颜俊美的白龙：“哥哥抱，哥哥抱我一下可以吗？”

白龙将玉笛系在腰闻，一脸笑得灿烂温文儒雅地回应：“好啊，哥哥这就来抱小云。”说完俯身将凌云抱在怀里，让他自己去摘果实。

白龙和凌云在一起发誓要做生生世世的好兄弟，将军抱殿下，千古传佳话，天子立并肩王，兄弟情深似海，携心携手同心同德治天下，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兄弟，奈何浮沉乱世，客不下霁月清风，兄弟情深成庄周梦蝶，再怎么也回不到从前。

金兰一场终须醒，英才相逢大梦归。

我多想看你为兄弟打下万里江山之后风风光光地任并肩王，多想看你意气风发策马奔腾来找我递过来我喜欢的几坛好酒然后从马上跃下扬眉浅笑叫我北，多想听你一曲玉笛名震天下，多想看你把你的配剑赫赫有名的不群之芳递给我那一刹那丹凤明瞳唇角含笑，多想看你敢为人先，勇任麒麟星，俊美风雅，文韬武略，如有神仪，多想看你号令宇文四杰江南三少神采飞扬，多想看你风华绝代玉笛在手十八式翻转，并转过身，眼溢星河瞳色流光，温文儒雅，一身正气荡人间，君子如玉，笑得很自在。

游衔示众烙铁之刑罚受完的白龙在天牢中咳着血，见冥子进来呆怔了一下，勾唇一笑问：“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这并肩王殿下当得快活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当并肩王，可有些事情，往往是我自己认命的。”

寻欢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子被铁链子悬吊于凌烟城的半空，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这个杀死将军的有罪之臣是何等模样。

他身上缠着铁索，狼狈不堪，混杂着血污，貌倾九国的他，令人们深深叹服。

寻欢被囚冰笼，在寒冷的夜晚独望铁笼外的月色，身上缠绕的铁索使他彻骨冰寒，近乎昏迷，偏偏仅存的一丝气息，让他不得不独自承受这份彻骨的寒冰与绝望。

白龙躺在天牢里受尽折磨，其中之一的任务是半夜二更起来向化为白蛇的紫玌君传递军情密信，半夜起来他一直咳血，衣服尽是血污，冥子推门而入，白龙微微一笑：“北，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冥子给白龙带来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他深深地长叹一口气，递过来给白龙一碗萝卜土豆面条。见白龙拖着铁枷锁行动不便，便违背军令帮白龙解开了。

“我救你一时，救不了一世，我还是想给你一句忠告，虽然说你听不进去，我还是想说一句话，不要再为了天子的事情牺牲自己了，凌云，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你的那个纯善忠良的好兄弟了，天子与凌王殿下，根本就是两个人啊，无论是瑾王殿下和并肩王殿下，都不过在天子的一念之间的称呼，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你们的兄弟情深，早就结束了。”

寻欢之所以不招认，因为凌王殿下的哥哥就是寻欢他自己，而凌王殿下被魔君解玉下盅失去记忆不知道眼前的寻欢就是他生死兄弟，寻欢一心一意想让好兄弟凌王殿下顺利登基为天子再一步一步走向六界之主的成王成帝成神之路，自己又已经犯下毁天牢纵邪神的大罪，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杀掉凌王殿下的哥哥，寻欢就是凌王殿下的哥哥，但寻欢为了凌云成为民心所向的帝王，不让自己长王殿下的血统影响他，朝政多少文臣武将，占大多数的都是拥护自己这个为凌云九死一生打江山，开万世太平的并肩亲王，解玉战中一箭射伤凌云并让其中蛊毒失去一部分记忆，之后寻欢布下计划好的棋局，让所有人证物证指向自己，构造了凌云最在意的兄弟也就是自己的死，待凌云登基大业完成，他再承认这一切也就对凌云的帝业没有影响了，这些年他安排自己手下的文臣武将暗中辅佐凌云，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因为刑罚太痛苦而元神自爆犯下非死不可的罪行，为了不让心思纯善的凌云背负亏久兄弟的愧疚而放弃成帝之路，他将计就计，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白龙没有力气吃面条，冥子便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见白龙的手血肉模糊，冥子便拿了药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又给他服用了止痛的药汤。

白龙吃完面条，咳嗽了两声，便对冥子说：“你还是把我锁起来吧，以免百里戏妆和殿将金仪乌等他人疑心。”

“阿欢，为了你那所谓的兄弟情深的执念，日夜受此等折辱，你当真是不后悔？”

“北，我之夙愿，凌王殿下一统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明君立朝堂，我坠入地狱亦万死不悔。”

冥子叹了口气：“你身上都疼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受过多少处刑罚了吧？”

白龙勾唇一笑：“北，有你相助，大业才方可成，多谢你，你一个人顶得过十个医生，你本来乃是高高在上的四方水神，在天牢为我疗伤你自己必须要时时受反噬之苦，你不也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吗？我守护凌王殿下，你守护我这个病秧子，想来也是宿命。”

?冥子苦笑一声，拥抱住了白龙受刑后冰凉的身体：“阿欢，我定护你周全，雪儿和紫玌君还在等你，白龙阁所有的大家伙们都还在等你这个少阁主归来，你千万不能有事。”

冥子点了白龙的穴位，看着眼前受刑受得体无完肤的白龙，脑海中浮现初相识的至交白龙，何等意气风发，当年天下四君之一的西君，配剑是天下名剑排名第二的不群之芳，雪亮紫晶琉璃为鞘，历史上仅有的一条深海三瞳祖龙主龙角为剑身的剑。白龙真身，双手皆束银龙鳞片状护腕，双手各戴三个银龙镯丝，肤色极白，一袭银边雪龙鳞纹白衣，右各垂一条白龙玉穗龙玉佩，银边白龙淡紫色龙坠长靴。丹凤银瞳，俊美无双，头发墨色，墨丝三千未绾未系仪若天神。美男子一个，易容后左眼角有所罗门印记。实则是五年前凌烟国的长王殿下，重情重义，足智多谋，有时为了兄弟可将生死置之度外，对自己的兄弟情愿俯首称臣，一曲玉琴名震天下，与凌云缔结金兰后甘为凌烟国军师，开启了辅佐凌云一统九国的成帝之路。是凌云的表哥，与凌云兄弟情深。

“阿欢，当真痴儿。”冥子的丹凤眼淌出一滴泪水，顺着脸颊两边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