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跟在秦远怀身后,随红绡往绮语阁走去,这名字起得真好,书香满满不染丝毫风尘。
秦远怀年轻胆子大,屁诗不会一首,仗着有秦道撑着,竟然大摇大摆跟在红绡后面,毫无惧色。
好!就得这样的队友才能玩得尽兴。
绮语阁位于三楼,临街设了张紫檀木茶几,摆了几只织锦缎坐垫。拉开竹帘可以俯瞰整条大街,真是闹中取静的绝佳场所。
红绡亲手沏茶陪着二人闲聊。
“公子佳句,如闻仙音,红绡斗胆,以一曲相和,不知公子肯赏光否?”红绡给二人奉过茶后,轻声说道。
秦远怀还在那里发愣,根本没听懂人家话里的意思,秦道让他装样,他倒一点也不客气。
还没回红绡姑娘的话,就端起茶杯喝了起来,秦道坐在他的对面,连连用眼色示意,他才没把杯子喝到肚子里去。
见他完全不懂,秦道心中暗暗好笑,人家姑娘要弹首曲子请他赋诗。
二爷默默凝神,一丝清音用腹语送入远怀耳中。
“姑娘垂青,秦某不甚荣幸,愿闻仙音,吾试和之。”秦远怀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把秦道的话原封不动,转给红绡。
红绡用丝帕遮住嘴,莞尔一笑,伸出纤纤玉手轻抚弦琴。
叮叮咚咚,仙音袅袅,似入山高水长之地,有一女子从容而歌,清雅的琴声萦绕于山水之间。
恍若清幽淡远的神仙境界……
秦道一听,好像有些哀怨之意。犹如伫立于高楼之上,细细春风迎面而至。极目远望,愁思不尽,黯黯然弥漫天际。
金乌斜斜,草色青青,谁能理解我独自凭栏的心意?
听着听着,秦道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仿佛看到那白衣胜雪的女子,万缕青丝随着晚风飘曳,粉面凝眉,独倚红栏浅唱轻吟。
秦远怀哪里听得懂这个,一双大手端着茶碗,装模作样摇头晃脑。
耳边忽然传来秦道的传音,连忙照着他的样子闭目低吟。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红绡听到秦远怀吟诵,弹得越发来劲,也许是太投入的缘故,身子象风中拂柳,高亢处百转千回,低沉时如渊若水。
秦远怀正吟诵得兴起,耳中的腹语忽然没了,睁开眼睛一看,哇靠!
秦道和红绡两人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怪不得传音没了,原来他在摇头晃脑。
妈蛋!你倒是赶紧接着念呀?没看到红绡姑娘正弹得来劲呀?
远怀急得抓耳挠腮,幸好红绡姑娘正闭目抚琴,不然绝对露馅。
小祖宗唉!接着往下念呀!秦远怀都快哭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就要到手了,可不能溜走。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时,陡然看到红绡姑娘双臂抬到空中,往琴弦上缓缓落下。
秦道的传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
终不
悔!
最后一个“悔”字说完,琴声戛然而止。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秦远怀真是能人,和秦道的双簧配合得天衣无缝,把红绡姑娘听得直接飞上云端,死也不肯下来。
秦家兄弟正在迷惑,忽见红绡姑娘捧起瑶琴,冲着地上狠狠砸将下去。
好端端一张古琴,被砸了个粉碎,红绡姑娘席地而作,抱膝涕零。
“唉?红绡姑娘,为何垂泪?”秦远怀吓了一跳,刚想冲上去安慰,却有腹语传音传入耳中,连忙跟着重复。
“瑶琴摔破凤尾寒,子期不在知音难。”红绡姑娘哭着说道。
哇靠!倒底怎么回事?全乱套了,整不好了,无缘无故摔烂了瑶琴,还说这样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
秦远怀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愣愣地望着秦道,不知所措。
“真是个粗人!难怪讨不到老婆!”秦道在心里用腹语骂道。
“真是个粗人,难怪讨不到老婆!”哇靠,秦远怀你还要不要女人了?
这货竟然把秦道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也难怪,秦道的肠子都悔青了,眼看那女人就要投怀送抱了,没想到最后一句露了马脚。
正在他懊悔不已的时候,红绡姑娘却开口了。
“公子非粗人,实奴之知音也,若公子不弃,红绡斗胆相邀,请入红绡宫促膝终宵。”
红绡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她把秦远怀当成了世上唯一的知音,想邀请他去她房里彻夜长谈。
可是她说得含蓄,秦远怀没听懂。端着茶碗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急得秦道恨不得冲上去削他。
没办法,这傻哥哥尽靠着腹语活了,秦道只能起身,对着哥哥和红绡姑娘深深作了一揖,往阁外退去。
同时用腹语传音给秦远怀:
“远怀不才,深知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既承红绡姑娘厚爱,敢不遵从?”
同时又传音给秦远怀,让他待会进去少说话,只管放开了做就行。
临走时对着秦远怀眨了眨眼睛,可爱的傻大个,竟然暗地里对着秦道竖起大拇指。
这么一折腾,天色将晚,明天就要举事,索性在雨霖春对面找了家客店住了下来。
一来不放心大哥,二来离王府近,有个照应。
一觉醒来,已经天色微亮,秦道担心远怀,起身走到露台上,打量着对面的绮语阁。
眼光刚收回来,忽然看到见大街上,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王矛柱?”秦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临淄王有事?他可是李隆基的贴身保镖之一。
他来干什么?
他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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