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铜牙少年行 第九章 林深秘钥

弩箭破空，铁网罩顶，陷坑张牙！纪晓岚三人在“鬼哭林”中骤然遇袭，形势危如累卵！

江海天小腿受伤，行动不便，挥舞鱼叉格挡弩箭已是勉强，眼看一张铁网当头罩下，他怒吼一声，竟不闪不避，鱼叉向上猛刺，试图以蛮力挑开！但那铁网沉重，又带倒钩，岂是轻易能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纪晓岚身形如电，软剑并非斩向铁网，而是疾点侧面一棵大树的特定枝干！“铛”的一声脆响，那处枝干竟似是机关枢纽，被点中后，牵引铁网的机括微微一滞！

“江老大，退坤位！”纪晓岚疾喝，同时自己脚踏奇异步法，避开脚下再次出现的陷坑，软剑连挥，精准地击打在另外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树瘤、石头上！

“咔、咔、咔！”数声机括轻响，那罩下的铁网轨迹偏移，擦着江海天的后背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射来的弩箭也因机关被干扰，变得稀疏紊乱！

江海天死里逃生，又惊又佩，依言退到纪晓岚所指的方位。阿水也忍痛跟上。

“纪兄弟，你懂这鬼地方的机关？”江海天喘着粗气问道。

“略通皮毛。”纪晓岚目光如炬，不断扫视四周，手中软剑时而点出，干扰着隐藏的机关，“此阵名为‘九幽锁灵’，乃是前朝墨家与机关术结合的一种厉害阵法，专用于守护重要之物或困杀强敌。布阵之人，定然是位高手！”

他一边说，一边根据阵法原理，带着江海天和阿水在林木间穿梭迂回。每一步都踏在生门或阵眼薄弱之处，避开致命的陷阱。那些淬毒弩箭、飞石、窝弓，往往在发动前便被纪晓岚先手破坏枢纽，或是被引导射空。

阿水看着纪晓岚如同未卜先知般破阵，心中骇然，对这位看似文弱的“纪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越往林子深处，机关越是密集巧妙，阴寒之气也愈重。四周开始出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隐约间，似乎真有凄切的哭泣声在雾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装神弄鬼！”江海天骂了一句，给自己壮胆。

纪晓岚却眉头紧锁：“这雾气……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其中混杂了迷魂药物的成分！闭住呼吸，凝神静气！”

杜小月所感的地脉异常，以及这精心布置的阵法、迷魂雾气，无不说明这“鬼哭林”深处，藏着极大的秘密！

又前行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林木环绕之中，竟有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以巨石垒砌的、类似祭坛的建筑，约半人高，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与厚厚的青苔。祭坛正中，嵌着一块黑色的石碑，碑上似乎刻着字，但被苔藓覆盖，看不真切。

而祭坛周围，散落着更多完整的骸骨，有些甚至依旧保持着搏斗或守护的姿势，骸骨旁还有锈蚀严重的兵器。显然，当年这里曾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斗。

“就是这里了……”纪晓岚目光落在祭坛石碑上，“阵眼核心！”

他示意江海天和阿水在外警戒，自己小心地走上祭坛，用剑刃轻轻刮去石碑上的苔藓。随着苔藓剥落，露出了下面苍劲古朴的刻字，并非汉字，而是一种扭曲如同蝌蚪的怪异文字！

“这是……‘鸟虫篆’？”纪晓岚博览群书，认出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篆书变体，多用于符箓或秘印。“永……镇……东……海……？”他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心中一动，东海？难道这祭坛与海上之事有关？

他继续刮擦，在石碑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凹槽，形状……竟然与他怀中那枚清风阁风清先生所赠的青铜令牌，有八九分相似！

纪晓岚心中剧震！难道这海外孤岛的隐秘，竟与清风阁有关？他取出那枚刻着云纹与“风”字的令牌，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放入凹槽。

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沉闷的响动从祭坛内部传来！整个祭坛微微震动，石碑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浓郁的、带着陈腐与海腥味的气息涌出！

洞口旁，原本看似与祭坛一体的石板上，也显露出几行刻字，这次是标准的汉隶：

“余，墨家弃徒司徒玄，遭逢巨变，携秘藏避祸于此。布阵锁灵，以待有缘。非持‘清风令’者，擅入则死。洞中所藏，关乎海疆安危，慎之！重之！”

墨家弃徒？司徒玄？清风令？海疆安危？

一连串的信息冲击着纪晓岚的脑海。这望潮屿的秘密，似乎远比想象中复杂！它不仅仅是一处海盗藏宝地，更牵扯到神秘的墨家、清风阁，甚至可能关系到朝廷海防！

“纪兄弟，怎么了？”江海天见洞口出现，凑上前来，也看到了那几行字，虽然识字不多，但“海疆安危”几个字还是认识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纪晓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江老大，阿水兄弟，你们伤势如何？可否在此守候？我需得下去一探。”

江海天拍了拍胸脯：“皮外伤，不碍事！纪兄弟你尽管下去，老子给你守着洞口！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关乎海疆安危！”

阿水也咬牙点头。

纪晓岚不再犹豫，晃亮火折，矮身钻入了洞口。

洞内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潮湿阴冷。走了约莫十几级，便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几个早已腐朽的木箱，箱中是一些锈蚀的刀剑、以及……一些绘制精细的海图与书信！

纪晓岚拿起几封书信，借着火光观看。信纸泛黄脆弱，墨迹犹存。内容令他触目惊心！

这些信，竟是一些沿海官员、卫所将领与一个名为“东海王”的海盗头目暗中往来的证据！信中提及了水师布防、漕运路线、甚至朝廷巡海日程，以此换取巨额贿赂与海上通行便利！落款时间，多在康熙末年至雍正初年，其中几个官员的名字，如今竟仍在任上，甚至官位更高！

而那些海图，更是标注了一些极其隐秘的航道、暗礁以及……几处位于外海、未被朝廷记录的岛屿，旁边标注着“屯兵”、“储粮”、“金库”等小字！

这哪里是什么海盗秘藏！这分明是足以震动东南沿海官场、引发朝野大地震的——通敌叛国的铁证！

那个“司徒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这些要命的东西，然后隐居于此，布下大阵守护，等待“有缘人”（或者说，持有清风令的清风阁之人）发现！

纪晓岚只觉得手中的信件重逾千斤！他终于明白，为何司徒玄要留下“关乎海疆安危，慎之重之”的告诫！这些东西一旦公开，东南半壁官场恐怕要人头滚滚，甚至可能引发边海动荡！

他将这些信件和海图小心收起，放入怀中。又在石室角落发现了一个小一些的铁匣，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本纸质特殊的书册，封面上写着《墨经残卷》、《机关要术》、《沧海秘录》等，显然是司徒玄留下的墨家传承与航海心得。

纪晓岚将铁匣也带上。当他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扫过石壁，忽然发现一处石壁的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他上前用手敲击，发出空响。运起内力一推，那块石板竟向内翻转，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内，只放着一枚巴掌大小、形制古朴的青铜钥匙，钥匙上刻着复杂的云水纹路，中间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幽蓝宝石，触手冰凉。

这是……司徒玄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这钥匙，又是用来开启何处的？

纪晓岚拿起钥匙，仔细端详，并未发现其他线索，只得先收起。

当他带着满心的震撼与疑惑走出洞口时，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

“纪兄弟，怎么样？”江海天急忙问道。

纪晓岚神色凝重，将洞中所见简略告知，隐去了具体官员姓名，但点明了此事关乎沿海官员与海盗勾结，干系重大。

江海天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怒发冲冠：“他娘的！这帮喝兵血、通海盗的狗官！怪不得近几年海上不太平！原来根子在这里！”

“此事需从长计议。”纪晓岚沉声道，“这些证据太过惊人，贸然公开，恐生大变。必须先与清风阁商议，或许……还需直达天听。”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青铜钥匙，又望了望暮色渐沉的海岛，心中忧虑更深。纳兰瑞的追兵、这意外发现的惊天秘密、神秘莫测的清风阁、还有那卷烫手的《兰亭集序》……所有的线索，仿佛都在这座海外孤岛上交织、碰撞。

而此刻，留在李老汉茅屋的杜小月，是否安全？李老汉口中的“生人”，又究竟是谁？

“我们先回去，与杜姑娘汇合。”纪晓岚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修好船只，离开望潮屿。”

三人迅速沿原路返回，有了进来时的经验，避开残余机关顺利了许多。然而，当他们快要走出“鬼哭林”时，却听到林子外传来兵刃交击与杜小月的娇叱之声！

纪晓岚脸色一变：“不好！小月有危险！”

三人不及细想，发足向外狂奔！

冲出林子的刹那，只见沙滩方向，杜小月白绫舞动，正与数名黑衣人激斗！而在一旁，李老汉父子竟也被两名官差打扮的人持刀逼住！更远处，破损的快船旁，赫然站着脸上带着狞笑的刀疤脸与柳依依！

纳兰瑞的人，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小月！”纪晓岚目眦欲裂，软剑一挺，便要冲上前去！

刀疤脸阴冷的目光扫过冲出林子的三人，最终落在纪晓岚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纪晓岚，你终于出来了。这次，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交出《兰亭集序》，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怒潮屿的短暂宁静，被彻底打破。一场围绕国宝、罪证与生死存亡的最终对决，在这夕阳残照的海滩上，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