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救世主 第17章 暗流与抉择

气象站带回来的那个金属疙瘩，像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基地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教授和小李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扑在那东西上，试图从那些残破的数据碎片里榨取更多信息。屏幕上的三维结构图被反复放大、旋转，每一条勉强辨认的线条，每一个残缺的符号，都被仔细分析、推敲。

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之前大家虽然紧张，但更多是一种“求存”的紧绷。现在，一种混合着兴奋、焦虑和巨大压力的情绪在基地里弥漫。

尤其是张浩和雷叔那几个战斗人员，眼神里明显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蛰伏已久的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对着屏幕上那残缺的图纸低声讨论，比划着可能的进攻路线和火力配置。

刘棒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依旧干着些杂活，但明显心不在焉。

给王姨递碗的时候差点把碗摔了，帮老周扶梯子也扶得歪歪斜斜。老周皱着眉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

“你怎么了？心神不定的。”苏小晚找到他，直接问道。她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显然也没休息好。

刘棒张了张嘴，想说“没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了：“你们......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

苏小晚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他妈的在找死！”刘棒压低了声音，带着火气，“那是什么地方？清扫者的据点！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这几条破枪？进去送菜吗？”

“我们没有决定任何事。”苏小晚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教授还在评估风险，分析数据。但刘棒，这是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们能掌握一个敌方据点的内部结构，哪怕只是残缺的，在未来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未来未来！老子只想知道现在怎么办！”刘棒烦躁地抓头发，“我就想安安稳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先是被你们追，然后被铁疙瘩追，现在倒好，你们还琢磨着主动往人家老窝里钻？嫌命长是吧？”

“安稳？”苏小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刘棒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刘棒，从我们被留下的那一刻起，安稳就不存在了。区别只在于，是躲在角落里祈祷不被发现，瑟瑟发抖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铡刀，还是......想办法把铡刀推开，甚至，把它抢过来。”

刘棒被她的话噎住了。他知道苏小晚说得有道理，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那么大抱负，也没那么大胆子。

“反正......我不同意去。”他梗着脖子，摆明态度。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苏小晚叹了口气，“而且，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需要你的能力，你会怎么做？”

刘棒不说话了。他死死咬着牙，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会怎么做？他能怎么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送死？还是......跟着一起去送死？

妈的！

他猛地转身，不想再跟苏小晚争论，一瘸一拐地走开了，背影写满了抗拒和烦躁。

苏小晚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接下来的两天，基地里明显分成了两种意见。以教授、小李和部分技术人员为代表的一派，主张谨慎，优先进行数据修复和风险评估，认为贸然行动等于自杀。

而以张浩、雷叔为首的战斗人员，则倾向于抓住机会，尽快制定侦察或有限度的渗透计划，认为风险与机遇并存，拖延可能错失良机。

争论有时会在吃饭时或者休息间隙爆发。

“不能再等了！谁知道这图纸明天还有没有用？那些铁疙瘩会不会转移？”张浩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断。

“浩子！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连据点里有多少敌人，有什么防御设施都不清楚！这跟蒙着眼睛跳悬崖有什么区别？”教授难得地提高了音量。

“我们可以先派小股力量进行外围侦察！摸清情况！”

“侦察？拿什么侦察？就靠两条腿和几双眼睛？在敌人的地盘上？”

“那也比在这里干坐着强！”

刘棒通常都远远躲开这些争论，一个人缩在角落，或者假装对那堆过期杂志产生了浓厚兴趣。但他能感觉到，那些争论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他知道，自己这个“关键人物”，迟早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果然，这天晚上，教授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包括刘棒，进行了一次正式会议。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教授开门见山，将目前的数据分析结果和两种意见都摆在了台面上。

“根据小李他们不眠不休的努力，我们对图纸的修复进度达到了百分之十五。可以确认的是，这确实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清扫者地面设施，具备能源核心、通讯单元和至少一个武装平台。入口防御等级很高，内部结构复杂，存在大量未知区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目前，我们面临两个选择。一，放弃对该设施的进一步行动，将其仅作为情报资料封存，继续我们寻找新据点和发展技术的原定计划。二，制定一个极高风险的初步侦察计划，目标是确认设施当前状态、守卫力量，并尝试获取更多外部信息，为未来可能的......行动，提供依据。”

“我选一！”刘棒几乎是在教授话音刚落就喊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他感到脸上发烫，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太危险了！根本就是去送死！我们现在的屏蔽技术还不成熟，我的能力也不稳定，进去就是活靶子！我不同意！”

张浩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刘棒！你就只知道躲吗？这是个机会！摸清敌人老底的机会！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

“当老鼠也比当死人强！”刘棒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够了！”教授沉声喝道，打断了两人即将升级的争吵。他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刘棒的担忧，有他的道理。风险确实极高。”教授看向张浩，“浩子，你们的想法我也理解。但是，我们必须理智。”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这样吧。”教授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进行直接渗透。但是，我们可以尝试一次......远程侦察。”

“远程侦察？”众人都是一愣。

“对。”教授指向屏幕上结构图外围一个相对模糊的区域，“这里，根据残存标注，可能是一个距离主设施约一点五公里的废弃观测点，地势较高。我们可以派遣一个最小规模的侦察小组，携带高倍望远镜和信号监测设备，前往这个观测点，对主设施进行远距离观察和信号收集。”

“这个方案，风险相对可控。不需要进入敌方防御圈，依靠地形和可能的自然遮蔽，配合刘棒的屏蔽能力，有很大几率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获取一些有价值的外部情报。”

教授看向刘棒，眼神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刘棒，这个任务，需要你的能力在关键时刻提供掩护。

不需要你进入危险区域，只需要在观测点确保小组的安全。这......是我们可以接受的，最低限度的风险。你愿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刘棒身上。

张浩抱着胳膊，眼神灼灼。苏小晚看着他，带着期待。小李一脸紧张。连老周也撑着身体，目光凝重。

刘棒感觉喉咙发干。

他知道，这已经是妥协后的方案了。如果他连这个都拒绝，那么他在这个集体里，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不仅仅是张浩会看不起他，可能所有人都会。

远程观察......听起来，确实比直接闯进去安全得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会议结束了。决定已经做出。

刘棒独自一人走到那面贴满照片的墙前，看着上面那些陌生的、带着期盼笑容的脸孔。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他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那个只想独自逍遥的刘棒，正在被一点点拖入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充满危险和责任的世界。

而他，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