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全观空 第二章 环卫工（2）

第二天一早，全观空特意换上了一件新买的衬衫，提前半小时到了街道办。

街道办是栋老式楼房，门口挂着“红泥沟街道办事处”的牌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树。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接待室里，一位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妇女正在整理文件，见他进来，抬头问：

“你是来应聘环卫工的吧？”

全观空连忙点头：“是的，您是王主任？”

“我就是。”王主任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说说你的情况。”

全观空坐下，认真回答：

“我叫全观空，之前在危废处理厂上班，负责高温焚烧炉操作，后来出了点事故，腰受了伤，干不了重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得过厂里的安全操作标兵，做事肯定认真负责，扫街的活我能胜任。”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再次打量他：“危废厂出来的，那安全意识肯定过关。”

“红泥沟片区太偏僻，很少人愿来这里干，清扫工作也不轻松。”

“每天凌晨五点半就得到岗，要扫二条街巷，你腰伤能扛住吗？”

“能！”

全观空立刻站起来，“我每天都会按时吃药，扫街的时候慢点，肯定不会耽误事。”

王主任见他态度诚恳，又想起昨天电话里他提到的“安全标兵”，笑着说：

“行，我信你。这是劳动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接过合同，全观空逐字逐句地看，生怕漏掉什么。

合同上写着月薪2800元，每月月底发薪，负责红泥沟一到二巷的清扫工作。

他拿起笔，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心中感叹，终于有工作了。

走出街道办，全观空在门口的早餐摊前停下，掏出兜里仅剩的10块钱，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

咬下第一口肉包时，温热的肉汁在嘴里散开，心里顿感一阵幸福。

这是他离职后，第一次吃得这么香。

第二天一早，全观空按照王主任的嘱咐，去街道办仓库领装备。

仓库管理员是个矮胖的大叔，见他来，指了指墙角的一堆东西：

“全观空是吧？你的工装、扫帚、簸箕都在那，自己拿。”

橙色的环卫工装叠得整整齐齐，布料粗糙但厚实；扫帚是新的，竹枝扎得紧实；簸箕边缘有点磨损，但不影响使用。

全观空拎着装备，心里沉甸甸。

这是他新工作的“武器”，得好好爱护。

回到出租屋，他把工装洗了一遍，晾在窗边的绳子上。

又找出一块从旧衣服上剪下来的软布，仔细地缠在扫帚柄上：

“这样握久了，就不会磨手了。”

晚上，他提前定好凌晨五点半的闹钟，又把止痛药放在床头。

明天要早起，得保证状态。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腰上的疤痕，心里默念：

“一定要好好干，绝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全观空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他来到红泥沟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凌晨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全观空揉了揉眼睛，快速穿上工装，揣上两个馒头，拿起扫帚和簸箕出门了。

外面天还没亮，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空气凉飕飕的，吹在脸上有点疼。

红泥沟的街巷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流浪猫在垃圾桶旁徘徊。

他挥动扫帚，“唰唰”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里格外清晰。

扫到一半，腰侧又开始疼。

他蹲在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药盒，倒出两粒止痛药吞下去。

这是昨天特意去买的，怕第一天就撑不住。

远处传来狗叫，他抬头看见只流浪狗从厂房里跑出来，盯着他手里的扫帚。

“饿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馒头，是早上出门时买的，掰了一半扔过去。

狗叼着馒头跑远了，他看着狗的背影笑了笑，继续扫地。

扫帚划过地面，“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巷子里的垃圾不算多，但零散的塑料袋和落叶很难扫，他得蹲下来一点点捡。

到上午十点，二条街巷终于扫完了。

全观空坐在公厕旁的台阶上，掏出早上带的馒头，慢慢啃着。

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腰上的疼也越来越明显，但看着干净整洁的街巷，他心里却很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全观空每天都按时上岗。

从第四天开始，身体慢慢适应了节奏，扫街的速度也快了些。

他摸清了街巷的规律：早上七点，是上班族高峰，垃圾会集中在公交站台附近。

下午三点，有收废品的大爷经过，他会提前把可回收垃圾分出来，让大爷一并收走，偶尔能换个块八毛的。

巷尾的流浪猫也和他熟络起来，每天他扫到那里，小猫都会跑过来蹭他的裤腿。

他会从兜里掏出馒头碎片，放在地上喂它。

看着小猫吃得香甜，一天的疲惫好像都少了些。

时间流逝，他逐渐适应了环卫工这份工作。

第一个月工资到账那天，全观空第一时间打开手机银行。

2800块的数字躺在余额里，他先转了1500给母亲。

剩下的1300，他列了个清单：房租500，电费50，买米和面100，剩下的留着买药和应急。

他去菜市场时，专挑快收摊的菜买。

老板看着他的工装，多送了把青菜：“红泥沟的清扫员吧？辛苦啦。”

他笑着道谢，拎着菜往回走。

路过药店，他进去买了盒最便宜的伤湿止痛膏，店员问：

“要贵点的吗？这个效果一般。”

他摇摇头：“这个就行。”

回到出租屋，他把止痛膏贴在腰上，暖暖的感觉散开，比止痛药舒服多了。

晚上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

“村里的人都夸你孝顺。”

他笑着挂了电话，眼眶却有点湿。

摸着腰后的疤痕，微微一笑，“只要好好干，日子总会好起来。”

扫街的第三个月，全观空在垃圾桶旁发现了只小猫。

小猫腿断了，缩在纸箱子里，看见他就发出“呜呜”的叫声，声音细得像蚊子。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猫的头，小猫没躲，反而用脑袋蹭他的手指。

“跟我走吧。”

他把小猫抱起来，用外套裹着回了出租屋。

他给小猫找了个纸箱当窝，又去超市买了袋最便宜的猫粮，花了30块，这是他两天的饭钱。

小猫很乖，会给他舔手上的灰尘，晚上就蜷在他枕头边睡觉。

有天他扫街回来，发现小猫把他掉在地上的止痛药扒到了窝边，像是在提醒他吃药。

他看着小猫，突然觉得这冷清的出租屋有了点人气，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和一身的伤。

连着下了两天雨，红泥沟的街道积了不少水。

全观空扫到一个下水道口，发现被塑料袋和淤泥堵了，水漫得到处都是。

“得掏开才行。”

他放下扫帚，蹲下身，徒手去抠堵在口上的塑料袋。

淤泥又冷又臭，糊了他一手，可他没在意，一点点把杂物往外掏。

掏到一半，他突然觉得头晕，眼前发黑，差点栽进水里。

“身子太虚了。”

他心中叹了一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腰侧的疼像针扎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允许这样的体力活，可看着积水里漂浮的垃圾，还是忍不住想弄干净。

就像以前在工厂，看见隐患就忍不住要排除。

旁边路过个晨练的大爷，看着他直叹气：

“小伙子，身体要紧啊，这活儿让别人来不行吗？”

他笑了笑：“没事，快弄完了。”

凌晨3点，全观空扫到废弃工厂后巷。

月光洒在地上的积水上，映出他的影子。

他看着影子里的自己，突然愣住。

两鬓居然有了白发，一根一根，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他才27岁，怎么就有白头发了？

他摸了摸鬓角，叹了口气。

“唉！”

一声叹息落下，后巷的墙面上，有人用红漆写了“拆”字，字迹已经模糊。

他靠在墙上歇了歇，扫帚柄被他抓得发烫。

远处传来鸡叫，天快亮了，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扫帚继续往前扫。

日子再难，也得一天一天过下去。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嗡”的一声轻响，像蜜蜂飞过，又比蜜蜂的声音沉。

全观空下意识抬头，只见一枚巴掌大的令牌正从天上往下掉，淡金色的光芒裹着它，像一颗小太阳，速度快得惊人。

“那是什么？”

他愣住了，忘了躲闪。

令牌的形状很奇怪，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纹路，纹路里流转着光，看着不像现代的东西。

他想往后退，可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令牌越来越近。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甚至能看清令牌边缘的弧度，像被人精心打磨过。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废弃工厂的轮廓变得模糊，只有那枚令牌越来越清晰，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吸力，朝他的眉心坠来。

令牌砸中眉心的瞬间，全观空以为会很疼，可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他只觉得眉心一热，像被温水烫了一下，一股暖流顺着额头往下淌，流遍全身。

腰上的疼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意。

他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他想抬手摸摸眉心，可胳膊却抬不起来，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

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积水上摇晃，而眉心的暖流越来越强，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那枚令牌没有碎，反而像融化的金液，一点点钻进他的眉心，边缘的纹路在他皮肤上闪了闪，然后消失了。

紧接着，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眼前的街巷开始模糊。

他想扶住旁边的环卫车稳住身体，却没抓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喊出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身体往地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