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林夜踏入“言隙之间·第七回廊”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抽离了重量。
四周无声,无光,唯有无数书页在虚空中缓缓翻动,像亿万只垂死之鸟拍打最后的翅膀。
脚下是流动的文字长河,头顶是倒悬的典籍星海,而正前方——一座由千万本书籍堆砌而成的王座巍然耸立,泛着冷铁般的墨色光泽。
那王座之上,盘坐着一道身影。
它没有血肉,亦无骨骼,通体由扭曲、重叠、不断自林夜修订的文字编织而成。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法则深处抠出的残响,每一段语句都在低语中重构自身的意义。
它的脸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确切地说,是两行不断滚动的铭文——冷冷地注视着林夜。
“凡人。”那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刻入意识深处,带着规则的寒意,“你毁林夜殿堂,断林夜传承,可知‘秩序’为何物?”
空气凝滞,仿佛连呼吸都会触犯禁忌。
林夜却未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本破旧小册。
纸张泛黄卷边,封面用歪斜如孩童涂鸦的笔迹写着三个字:《青囊传》。
他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药族有女,名青囊,非天才,非圣女,只为救一老者,甘受叛名,死于乱石之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回廊左侧的一本书猛然自燃。
火焰呈青灰色,无声无息,烧得干净利落,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紧接着,第二本、第三本……一本接一本的典籍接连点燃,如同被无形之火串起的灯链,沿着古老的书架一路蔓延。
那文字聚合体猛地颤抖起来,躯体上的字符开始剧烈跳动、重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神圣语法正在崩塌。
“住口!”它咆哮,声音首次出现裂痕,“此乃杜撰!未经核定,未入正史,不足载史!”
“你说不算?”林夜冷笑,目光如刀,“可斗气大陆已有三百二十七人跪拜她的画像,七座城池立了无名碑,每年清明,都有人带一碗清水放在碑前——你说她不存在?”
他向前一步,脚踩在浮动的词句上,步步生莲。
“你说‘秩序’?那你告诉林夜——是谁定的‘史’?是谁握的‘笔’?又是谁,决定哪些人值得被记住,哪些命,活该湮灭?”
聚合体沉默了一瞬。
那一瞬,万卷归寂。
林夜却不给它喘息之机。他将《青囊传》高举过头,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林夜不以神谕裁断,不靠天命授印——林夜要用‘相信’来推翻你这虚假的叙事之神!”
话音未落,他指尖在书脊上一划,鲜血渗出,滴落在纸面。
刹那间,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炸响:
【启动“群星共撰”最终协议——开放民间叙事实证通道】
下一秒,三道光芒自不同维度撕裂虚空,轰然注入回廊!
第一道,是药老在炼药阁中焚烧笔记的那一幕——火焰吞没泛黄的手稿,但他眼中再无悔恨,只有决绝。
他说:“若真能让她为人所知,这一生执笔,也不算错。”
第二道,来自罗兹瓦尔宅邸的焚化炉旁。
蕾姆捧着一叠写满琐碎日常的便签纸,轻轻投入火中。
火星飞舞间,那些字迹竟未消散,反而化作金色符文,逆流升空——那是她记忆里最温柔的片段,关于一个从未被记载的名字。
第三道,则是张楚岚在深夜庙墙下写下的一行小字:“你不孤单。”墨迹未干,已被风卷走,却在此刻重现,凝聚成一道信念之桥。
三股力量交汇,化为洪流,冲向王座。
而更可怕的是,林夜打开了权限。
所有曾激活“叙事碎片”的人——那些听过茶摊故事的老人、抄录残章的学生、甚至只是偶然梦见青衣身影的普通人——此刻全都感应到了某种召唤。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说,想写,想让某个人不被忘记。
于是,在万千世界的角落,有人提笔,有人低语,有人对着星空喃喃自语……
而在“言隙之间”,这些声音尚未抵达,却已形成风暴前兆。
空间开始震颤,书架崩解,法则之线寸寸断裂。
那聚合体终于露出惊惧之色。
它试图重塑语言屏障,构筑语法高墙,可每一句话语的入侵,都像一把凿子,狠狠砸在它的根基之上。
“你们……不过是蝼蚁的喧哗!”它嘶吼,“谎言堆不出真实!”
林夜站在风暴中心,衣袍猎猎,眸光如炬。
他合上《青囊传》,轻声道:
“你说他们是蝼蚁?可蝼蚁也能啃穿神庙。你说这是谎言?可当千万人同说一个名字时——那便是新的真理。”
他抬起手,指向那摇摇欲坠的文字之躯。
“现在,轮到你听一听……众生的声音了。”刹那间,万千声音如潮水灌入。
“林夜奶奶说过,有个姑娘替全村喝了毒水。”
“林夜们村的祠堂里,一直供着一位无名妇人。”
“林夜不认识她,但林夜梦见她对林夜说:别忘了林夜。”
这些话语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沙哑、破碎,来自田埂边守夜老人的呢喃,来自学童抄写残卷时笔尖的顿挫,来自异乡旅人梦中惊醒的一声轻叹。
它们没有法则加持,不带神谕光辉,却像无数细密的针线,在虚空中织出一张横跨诸天的记忆之网。
那由文字聚合而成的身影剧烈颤抖,它的躯体本是“正统叙事”的具象——由官方史册编纂、由权威认证封存、由命运之笔钦定的存在根基。
可此刻,每一声平凡的“林夜记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它赖以生存的逻辑之上。
“林夜是唯一真述!林夜是命运之笔!”它咆哮,音节扭曲成锁链,试图封锁这片空间的语言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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