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富强录 第5章 糙布换米，图纸初萌

接下来的几天，楚超轩和周嬷嬷几乎是连轴转。白天，楚超轩跟着周嬷嬷去田埂边挖染料植物，茜草的根、栀子的果、紫草的叶，装了满满一篮子；晚上，周嬷嬷就在油灯下赶制绣品，楚超轩则坐在旁边，借着微弱的灯光，努力回忆曲辕犁的结构。

记忆依旧是模糊的碎片，像被打碎的镜子，拼不出完整的轮廓。他只记得曲辕犁比传统的直辕犁更省力，有一个弯曲的犁辕，能调节深浅，还有犁箭、犁评这些部件……具体的尺寸、角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轩，你在画啥呢？”周嬷嬷绣完一块布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到楚超轩用炭笔在一张废麻纸上画着奇怪的线条，歪歪扭扭的，像个小孩子的涂鸦。

楚超轩连忙把纸往怀里塞：“没……没什么，瞎画的。”他不能让周嬷嬷知道自己在画“奇物”，在这个年代，“奇技淫巧”有时会引来祸端。

周嬷嬷也没多问，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别累着眼睛，油灯暗。”她把绣好的布巾叠起来，数一数，已经有五块了，“明天嬷嬷去镇上试试，看能不能换点米。”

第二天一早，周嬷嬷揣着五块绣布巾，揣着忐忑的心情去了镇上。楚超轩在家等着，坐立难安。他不知道这些粗糙的绣品能不能卖出价，更不知道离半石米还差多少。

日头升到头顶时，周嬷嬷终于回来了。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掩不住眼底的喜色，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袋。

“阿轩！换着了！换着了！”她把布袋往桌上一倒，哗啦啦滚出十几粒黄澄澄的小米，还有一小把碎银子，“镇上布庄的掌柜说咱们的绣活别致，给了三十文钱，还换了这些米！”

三十文钱！在当时，一文钱能买两个粗面馒头，三十文虽然离半石米（约合二百文）还差得远，却已是意外之喜。周嬷嬷小心翼翼地把碎银子收进布包深处，又把小米分成几份，打算省着吃。

“嬷嬷，这些钱够吗？”楚超轩小声问。

周嬷嬷叹了口气：“还差得远呢。不过……能换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嬷嬷就去求里正，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晚些日子再交。”

楚超轩知道，这只是安慰话。里正虽是村里的管事，却向来怕得罪衙役，哪敢替他们说话？他必须尽快把曲辕犁的图纸画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周嬷嬷又绣了三块布巾，换了二十文钱。加上之前的三十文，一共五十文，离二百文还差一百五十文。三角眼衙役说的“三日期限”，已经到了第二天。

这天傍晚，楚超轩正在屋里琢磨图纸，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里正的声音：“周嬷嬷在家吗？衙役老爷又来了！”

周嬷嬷吓得手里的针线都掉了，脸色惨白。楚超轩心里也是一紧，扶着周嬷嬷站起来：“嬷嬷，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打开门，只见三角眼带着两个衙役站在院子里，里正站在一旁，满脸堆笑地陪着不是。

“周婆子，米准备好了吗？”三角眼斜着眼打量着周嬷嬷，语气不善。

“官爷……再宽限几日吧，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周嬷嬷哀求道，把怀里的五十文钱递过去，“这是我们攒的一点钱，您先收下，剩下的我们一定尽快凑齐！”

三角眼一把夺过钱，掂了掂，“嗤”了一声：“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冲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给我搜！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

“官爷！不可啊！”周嬷嬷哭喊着想去拦，却被一个衙役粗暴地推开，摔倒在地上。

“嬷嬷！”楚超轩惊呼着想去扶，却被三角眼一把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小兔崽子，还敢瞪我？”三角眼狞笑着，“既然你奶奶凑不齐米，就跟老子去工地打杂！”

楚超轩被他抓得喘不过气，小脸憋得通红，却死死地盯着三角眼：“放开我！我有东西……能换米！”

“哦？你有什么东西？”三角眼愣了一下，觉得这小屁孩的话很可笑，“难不成你怀里藏着金子？”

“是……是能让种地省力的东西！”楚超轩挣扎着说，“比现在的犁好用！能让粮食增产！官府一定会要的！”

这话一出，不仅三角眼愣住了，连周嬷嬷和里正都惊呆了。一个三岁孩童，竟然说自己有能让粮食增产的东西？

三角眼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屁孩，胡言乱语什么？还想骗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他说着，就要把楚超轩往门外拖。

“我没骗你！”楚超轩急了，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能画出来！你要是把我带去县衙，献给县太爷，一定能赏你很多钱！比半石米多得多！”

三角眼的动作顿住了。他虽然是个小衙役，却也知道官府现在正缺农具，要是这孩子真有什么好东西，献给县太爷，说不定真能得赏。就算是假的，把这孩子带去县衙，也能交差，总比在这穷乡僻壤耗着强。

“好，我就信你一次。”三角眼放下楚超轩，恶狠狠地说，“要是你画不出来，老子把你扔去喂狗！”

周嬷嬷连忙爬起来，把楚超轩护在身后：“官爷，阿轩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少废话！”三角眼打断她，“现在就跟我去县衙！”

楚超轩拉了拉周嬷嬷的手，小声说：“嬷嬷，没事的，我真的能画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周嬷嬷看着楚超轩坚定的眼神，心里虽然万般不舍，却也知道别无选择，只能点了点头：“那……那官爷，求您一定善待阿轩……”

“啰嗦！”三角眼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衙役看住楚超轩，自己则去收拾周嬷嬷绣的布巾——大概是想当成“战利品”。

楚超轩被一个衙役拉着，走出院子时，回头看了一眼周嬷嬷。周嬷嬷站在门口，眼圈通红，却强忍着没哭出来，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小心”。

楚超轩心里一酸，用力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不仅关系到能不能摆脱徭役，更关系到他和周嬷嬷的未来。他必须成功。

跟着衙役往镇上走，楚超轩的心跳得飞快。他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拼凑曲辕犁的结构。犁辕要弯曲，这样可以减轻阻力；犁评要能上下移动，这样可以调节深浅；犁箭要固定犁底……他越想越清晰，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曲辕犁的样子。

到了镇上，三角眼把楚超轩带到县衙门口，先去通报。楚超轩被留在门外，看着高大的县衙门楼，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明朝的官府，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把现代知识用在这个时代。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吏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楚超轩一番，皱了皱眉：“就是你说有省力的犁？”

楚超轩点点头：“是的，大人。”

“跟我来吧。”小吏说着，带着楚超轩走进县衙。

县衙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小吏把楚超轩带到一间书房，里面摆着一张大案桌，上面堆着很多卷宗。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案桌后看书，想必就是县太爷了。

“大人，人带来了。”小吏恭敬地说。

县太爷抬起头，目光落在楚超轩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就是那个说有省力犁的孩童？”

楚超轩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回大人，是的。”

“哦？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教你做犁的？”县太爷放下书，饶有兴致地问。

“小人叫楚超轩，是跟着奶奶学的。”楚超轩早就想好了说辞，“奶奶说，以前见过一种犁，比现在的好用，我就记下来了。”

县太爷笑了笑：“是吗？那你画出来给本县令看看。”

小吏很快拿来了纸笔。楚超轩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蘸了蘸墨，开始在纸上画起来。他的手还有些抖，画得不算太好，但关键的部件都画出来了——弯曲的犁辕、可以调节的犁评、犁箭、犁底……他还在旁边写了几个字：“曲辕犁，省力，可调深浅。”

县太爷看着楚超轩画的图纸，先是不屑一顾，后来渐渐皱起了眉头，最后眼睛越睁越大，拿起图纸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犁辕弯曲，确实可以减轻阻力……这个犁评，还能调节深浅，倒是巧妙……”

过了好一会儿，县太爷才抬起头，看着楚超轩的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惊讶和欣赏：“这图纸……真是你画的？”

楚超轩点点头：“是的，大人。”

“好！好！好！”县太爷连说三个“好”字，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本县令正愁农具不足，影响春耕，你这图纸来得正是时候！”他转过身，对小吏说，“快，去把工房的王师傅叫来！”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手上满是老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想必就是工房的王师傅了。

“王师傅，你看看这图纸。”县太爷把图纸递给王师傅。

王师傅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激动：“大人！这犁……这犁太巧妙了！要是真能做出来，可比咱们现在用的犁省力多了！春耕的时候，能省不少力气啊！”

县太爷哈哈大笑：“好！王师傅，你尽快按照这图纸，做一个出来试试！”

“是！小人这就去办！”王师傅拿着图纸，兴冲冲地走了。

县太爷这才想起楚超轩，笑着说：“楚超轩是吧？你这图纸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楚超轩心里一喜，连忙说：“小人不要赏赐，只求大人能免了小人奶奶的徭役。”

县太爷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好，本县令准了！不仅免了你们家的徭役，再赏你们半石米！”

“谢大人！”楚超轩连忙行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县太爷又问了楚超轩一些关于曲辕犁的细节，楚超轩凭着记忆，尽量回答。县太爷见他虽然年幼，却对农具颇有见解，更加欣赏，说要把他的图纸上报给知府大人。

傍晚时分，楚超轩跟着一个衙役回到了村里。周嬷嬷看到他平安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他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当衙役把半石米送到家里，说免了徭役时，周嬷嬷更是对着县衙的方向连连磕头。

看着堆在屋里的半石米，楚超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做到了，他用自己的知识，不仅摆脱了危机，还为他和周嬷嬷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系统提示：宿主完成“制作实用民生工具图纸”任务，奖励“曲辕犁简化图纸”“基础算术口诀”。】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楚超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更清晰的曲辕犁图纸，还有一些简单的算术口诀。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地上的米堆，也照亮了楚超轩眼里的希望。他知道，只要他不断努力，不断学习，总有一天，他能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保护好自己和周嬷嬷，甚至……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洪武元年的春天，因为一张小小的图纸，似乎变得格外有盼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