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荒原上只剩下灰烬飘落的声音。
我靠坐在一块焦黑的岩石边,左手指节还扣着柴刀的残柄,掌心全是裂开的血口。刚才那一跃耗尽了最后力气,经脉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眉心的太极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
月璃坐在我旁边,背靠着石壁,银发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下一层黑灰。赤瞳盯着远处还在冒烟的地缝——那里曾是禁地入口,如今只剩一片塌陷的焦土。
我们活下来了。
可这口气还没喘稳,耳边就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不是风,也不是余震。
有人来了。
我猛地攥紧刀柄,手臂撑地想站起来,却被体内一股闷痛压得弯下腰。喉咙里泛起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时候倒下,谁都走不掉。
那人从乱石堆后走出来,脚步踉跄,满脸烟尘,可那双眼睛亮得扎人。
“陈前辈!”他喊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磨刀石刮过铁皮,“我追了三天,总算找到你们落地的地方。”
是小吴。
我没松劲,盯着他手里那卷泛黄的兽皮。“你怎么出来的?”我嗓音沙得不像自己,“禁地崩塌时,没人能活着爬上来。”
他苦笑了一下,嘴角裂出血痕:“锁链断的时候,地底反冲出一股黑气,把东侧旧道炸开了个口子。我躲在祭坛残垣后面,捡了这条命。”他顿了顿,“出来前,在一堆碎砖底下摸到了这个。”
他把兽皮摊开,双手压住边缘不让风吹走。
图上画的是整片南荒禁地的结构,比我们之前掌握的残图完整得多。山势、气流层、符文节点全都标注清晰,而在西南角一处隐蔽山谷里,一点朱砂格外刺眼。
旁边写着三个字:楚红袖。
我盯着那名字看了很久。
不是因为惊讶,是因为我记得她最后一次见我,是在药园深处,她一边碾药一边说:“等你哪天真敢砸了那根锁链,我就告诉你点值钱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眼神没变,可指腹在药杵上滑了一下。
现在,这张图送到了。
“你信吗?”月璃忽然开口,声音轻但很稳。她看着我,“这标记的位置,不在任何已知路线里。”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这张图来得太巧,巧得像是陷阱张好了口。
可我也知道,楚红袖不会用这种方式害我。她若想杀我,早在百年前就动手了。
我伸手接过地图,指尖划过那三个字。兽皮粗糙,带着地下湿土的气味,可那朱砂是新点的,还没干透。
“收下。”我说,“这是活路。”
小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点笑意:“我就知道你会要。我还记下了沿途几处魔修埋伏点,要不要……”
“够了。”我打断他,把地图折好塞进储物袋。动作慢,是因为手在抖。
他一愣:“您不想听?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我知道补给线,也能帮你们探路——”
“你不该再往前了。”我抬头看他,“你已经做得够多。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散修联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从腰间解下那枚刻着“陆”字的令牌——玄天宗记名弟子的身份凭证。早就没用了,可对底层散修来说,它还能挡一次盘查,换一顿饭,甚至保住一条命。
“拿着。”我把令牌递过去,“要是遇上巡查队,报这个名字,至少能让你安全离开这片区域。”
他怔住了,站在原地没接。
“走吧。”我说,“这不是商量。”
他终于伸出手,接过令牌时手指发颤。低头,深深一拜,膝盖砸在焦土上都没躲。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璃没拦他第二次。只是轻轻抬手,一道寒雾托着他退到十丈外的岩堆后,算是最后一道护送。
风又起了,卷着灰扑向天空。
我看向南方。那边山势低缓,林木稀疏,正是地图上标记的方向。
“接下来去哪?”她问。
“散修联盟。”我靠在石壁上,闭了闭眼,“先找人打听楚红袖的消息。她既然留下标记,就不会轻易挪地方。”
她说不出话,不代表她不想说。她只是在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走到她面前。
而我现在,必须走过去。
话刚说完,远处飞鸟惊起,成群掠过枯树梢头。天地安静得诡异,连风都卡在半空。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储物袋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震动,是回应。
玄黄鼎在里面轻轻撞了一下袋壁,像听见了什么召唤。
我没察觉异样,可月璃忽然偏了下头,右手无意识抚上心口。她瞳孔缩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但她体内的妖火,确实在那一刹,翻起了一丝金芒。
她没说。
我也没问。
荒草在脚下窸窣作响,远处一座孤峰影影绰绰。我扶着石壁站起来,腿还在抖,但能走。
月璃也起身,站在我身侧半步之后。
我们没再说话,朝着地图所指的方向迈步。
走出三丈时,她忽然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
我回头。
她望着前方渐暗的天光,眉头微蹙:“那鼎,好像比以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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