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谪边疆，我打造了华夏第一军团 第50章 盐铁为锚，商税成军

朔方北市的铜锣声，沉闷而悠长，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发出的第一声咆哮。

昨日的刀光剑影犹在眼前，今日的北市已是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西域胡商牵着高头骆驼，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精明与好奇；漠北的牧民赶着成群的牛羊，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对铁器和食盐的渴望；而那些拖家带口的边地流民，则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希望之地。

市集中央，三面巨大的木榜矗立，墨迹未干，字字如刀。

盐引榜，货税榜，护驿榜。

郑文谦站在榜前，清了清嗓子，声音盖过了鼎沸的人声：“奉萧使君令，立北市新规！其一，凡入市交易，额超百贯者，抽税三成，税银专款专用，名为‘巡营饷银’，用以供养守土将士！其二，设护驿队，往来商旅皆可雇佣，每十里一钱，所得收入，归义勇营自用，以充军备！”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炸开了锅。

一个身穿锦缎，留着山羊胡的老商贾排众而出，拱手道：“萧使君，我等行商天下，只闻向朝廷纳税，从未听过向军中缴饷。您这般做法，与另立国库何异？”

这话说得极重，瞬间让火热的气氛冷却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木榜旁那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身上。

萧锐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他没有反驳，只是拍了拍手。

一名亲兵立刻捧上一个厚厚的账册。

萧锐亲自打开账册，朗声道：“上月，朔方城防修缮、流民安置等杂项，共收税银三千贯。其中，养兵五百，耗银一千二百贯；修葺城防箭楼，耗银三百贯；为流民新掘水井十七口，耗银一百五十贯；搭建避寒棚屋三十座，耗银一百贯……账目在此，分毫不差，诸位若有不信，可上前来，亲自查验！”

他将账册高高举起，每一笔支出，每一项用途，都清晰地罗列在册，末尾的结余更是精确到文。

“此三千贯，萧某与麾下诸将，未取一文私用！”

满场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他们见过横征暴?的官吏，见过中饱私囊的将领，却从未见过一个将税银用途公之于众，且无一文私用的主政者。

那山羊胡老商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讪讪退回人群，再不敢多言。

远处，一身戎装的霍清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信步走入市集，眼前的一幕幕让她心头巨震。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正用一匹自家织的粗棉布，从一个胡商手里换走了一大块青白色的盐砖，那满足的笑容是她从未在朔方百姓脸上见过的。

不远处，一个断了腿的退伍老兵，用几株从山里采来的珍稀药材，换到了一柄崭新的铁制农具。

甚至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脚上竟然穿着崭新的皮靴，在人群中追逐嬉戏。

这片土地，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迅速焕发生机。

她穿过人群，走到萧锐面前，声音清冷如冰：“税银归军用，兵权岂不尽归你手？萧锐，你这是在养私兵！”

萧锐没有看她，目光扫过市集里那些鲜活的面孔，反问道：“霍将军，我问你，朝廷的饷银发到朔方了吗？过冬的粮草运来了吗？将士们的冬衣，有着落了吗？”

三连问，问得霍清漪哑口无言。

朝廷自顾不暇，北境早已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萧锐转身，将她拉到一旁的沙盘前。

沙盘上，朔方城的布局与周边地形成都一目了然。

他手指点过三处：“我麾下现有三营。义勇营，护商道，保市集，他们吃的，是商税。飞鹞营，探敌情，巡边塞，他们花的，是盐引。鹰扬营，守孤城，备死战，他们穿的，是我从牙缝里省下的钱。”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霍清漪：“我的兵源，是活不下去的流民，是走投无路的归附胡骑，是宁愿战死也不愿病死饿死的赎罪囚徒。霍将军，你告诉我，他们不为你霍家世代忠良的旗帜效忠，不为远在天边的皇帝效忠，他们只为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效忠——活命！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为谁卖命！”

霍清漪沉默了。

她戎马半生，所见的军队，要么是忠君爱国的边军，要么是烧杀抢掠的匪寇，从未见过这样一支……由利益和生存欲望凝聚起来的军队。

许久，她忽然开口，语气生硬：“鹰扬营还缺两百副皮甲。”

萧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明日市税到账，优先拨付。”

然而，好景不长。

夜色刚降临时，安禄山面色凝重地疾步而来，带来一个足以致命的坏消息：“使君，赵家动手了！他们联合了云中郡守，封锁了所有南下的商道，片粮不得入朔方！”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朔方自身产粮不足，全靠南来商队补给，一旦粮道被断，不出半月，城中必生大乱。

谁知，萧锐听闻此讯，不怒反笑，笑声中满是森然的寒意。

他转向郑文谦：“拟一道《北境互市令》，即刻张榜：凡携粮草入朔方者，无论多寡，一律免税三月！每车粮食，另赠盐引十张！”

郑文谦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关键。

盐引，这才是草原部族最眼红的东西！

萧锐又转向角落里一个身影如狸猫般矫健的汉子：“沙狐，你立刻去联络漠北那些被大部族欺压的小部落，告诉他们，我萧锐说的，一把铁锄换他们三只羊，一口陶罐换他们一头牛，价格翻倍，有多少要多少！”

三日后，朔方城外，尘土飞扬。

数不清的草原牧民，赶着牛羊，载着大车的青稞、麦子，如涓涓细流汇入朔方。

对他们而言，中原的封锁令就是一张废纸，而萧锐的盐引和铁器，却是能让他们部落熬过寒冬的救命稻草。

赵家府邸内，密探带回的消息让赵三爷气得拍碎了一张红木桌案：“混账！他……他竟然用钱砸开了我的封锁线！”

是夜，霍清漪心绪不宁，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义勇营的营地。

营中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卒正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

那是今日市税分发下来的饷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踏实的喜悦。

她拦住一名正在数钱的老兵，这老兵她认得，是霍家军退下来的伤兵。

她问：“你们为何愿为他死战？”

老兵将钱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萧使君许诺了，只要咱们在义勇营干满三年，就能在朔方分到五十亩田。若是不幸战死了，俺的婆娘和娃，五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

霍清漪心头剧震。

这已经不是军令，而是一纸“契约”！

以土地和未来，买断了这些人的性命和忠诚。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使君府，却见萧锐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就着烛火绘制着什么。

她走近一看，图上标注的竟是朔方周边大片的荒地，旁边写着“引水渠”、“屯田区”、“民坊”等字样。

一张宏伟的“北境屯田图”已初具雏形。

“你把军队，变成了一场生意。”她冷冷地开口。

萧锐抬起头，烛火映着他深邃的眸子，他缓缓摇头：“不，我把生意，变成了我的军队。”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禄山手持一封带血的信函，闯了进来，声音嘶哑：“使君，出事了！龟兹国的使团在归途中，于百里外的沙道上，遭一伙不明马队劫杀！三百匹汗血宝马，尽数被夺，只有一名护卫拼死逃回！”

萧锐脸色骤变，一把夺过那封用血写成的书信。

信上字迹潦草，但其中一句话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劫匪所用的兵器，是一种改良过的钩镰，形制与他麾下飞鹞营的前身，鹞鹰旧部的兵器极为相似，但锻造的工艺却更为精良，锋刃处隐有寒光。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无尽的黑夜，望向遥远的长安方向，低声自语：“赵家，还没有这个本事……是有人，想借我的刀，去杀别人。”

他霍然起身，走到案前，提笔迅速写下三道密令。

“传令，飞鹞营即刻增派三倍人手，沿沙道百里范围，日夜巡查！”

“传令，暗查所有从长安流向北境的商队，尤其是兵械铁器！”

“传令沙狐，让他暂停与漠北部族的交易，带上最好的斥候，给我潜入大漠深处，查清近期所有部族的异动，哪怕是一缕不正常的炊烟，都不能放过！”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地图上。

在那张巨大的北境地图上，一条新的、用血染成的红线，正从遥远的西域，如毒蛇般悄然延伸而来，而它的源头，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