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路上烟花纪 第9章

纪修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更凶了，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在使劲地敲。他低头瞥了一眼桌面上那个简陋的“烟火模拟器_alpha.exe”文件图标。才200KB出头。它能做做测试场景里的小范围模拟烟花秀，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这玩意儿被推上前线，成了整个社区的引擎，靠着老赵那个纸糊的临时端口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让几万用户挤在主通道里把服务器当场“坐炸”。

再“亮”？再“响”？再“抓眼球”？还要承载更贪婪的流量？！

他那点可怜的防火墙和代码逻辑，此刻在纪修竹的想象里，脆弱得就像台风天糊在破窗户上的旧报纸，风雨稍微用力一点，立刻就得千疮百孔！

脑子里那根嗡嗡作响的神经刚想把这股冰冷的恐慌推演下去——

滋——

一声极其尖锐、拖着长长尾音的电流爆裂声！骤然撕裂了办公室浑浊的空气！

声音源头很近！

紧跟着！

啪！

纪修竹座位后面那排靠墙的老旧服务器机柜深处，似乎有某个倒霉的元器件终于承受不了这持久的超负荷煎熬，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爆了！一小股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顽强地从机柜散热孔里顽强地探出头来，袅袅娜娜，悠悠荡荡地飘散出来，带着一股焦糊的硅胶味儿，瞬间弥漫了小小的隔间！

“咳！咳咳咳！”艾波离机柜最近，被这股子又辛又呛的怪味糊了一脸，呛得他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老大……咳咳……机柜……好像……咳咳……真糊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惊恐地指着冒烟的地方提醒纪修竹。

纪修竹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残余的血色，变得惨绿惨绿。他用尽全身力气扭过头，死死盯着那缕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就熄灭的“焦糊预警”。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这轻飘飘的黑烟，比吴双喷出的任何一句充满野心的豪言壮语都要沉重百倍！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可怕的预兆，他电脑屏幕上，那代表着分流通道健康的“临时狗洞”监控小窗口——就在刚才还被艾波称之为“开了光的神器”——猛地弹跳了一下！状态数值从稳定的绿色，剧烈地、惊惶地跌向警戒黄色！并发请求的曲线像被突然勒住了脖子的疯马，向上挣扎了两下，然后无力地缓缓塌陷下来！

老赵那个临时狗洞……快顶不住了！

“什么味道？！”吴双也闻到了那股非同寻常的焦糊味，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但他此刻整个人沉浸在黄金帝国蓝图构筑的极度兴奋中，对这股“异味”只以为是服务器在超频状态下的正常体味！他甚至嫌恶地皱了皱眉，眼神重新锁死纪修竹，“别管那些噪音！搞技术就是要能压榨硬件潜力！纪修竹！听着！我的要求很简单——下一步！把这烟火特效！变成摇钱树！变！成！聚！宝！盆！”

变？

纪修竹只觉得喉咙里堵满了冰冷的铁砂，那点微弱的焦糊味道仿佛顺着鼻腔钻进了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苦涩的铁腥气。

“吴总……”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新架构，扩容……这些都需要时间……”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沉重无比。

“时间？用户会给咱们时间吗？！”吴双猛地打断他，脸上的狂喜混杂了一种不容置喙的、资本式的冷酷，“窗口期！懂不懂？！风口就在眼前！猪都能飞起来！你纪修竹不是猪！你是印钞机设计师！你要做的是——立刻！马上！把这个功能给我变现！搞预购！搞限量版！搞vip专属特大礼炮！搞一切能快速把钱掏出来的玩法！”他挥舞着手臂，像一位激情澎湃却又短视粗暴的将军，“服务器扩容？招人？放心！钱马上到位！但你，纪修竹，你现在！立刻！给我把印钞机点着！让它转起来！不能停！一秒钟都不能停！”

吴双的咆哮带着金属回音在隔间里震荡，震得纪修竹桌子上的八宝粥铅笔罐都在微微发颤。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顽固地悬在空气里，像不散的幽灵。

变……变现？纪修竹看着屏幕上那因压力过大而开始显露出崩溃征兆的“临时狗洞”监控曲线，又想起后台那简陋烟花程序核心代码里那段脆弱的判断逻辑。预购？限量？vip大礼炮？这简直不是在火上浇油，而是要直接把整个服务器从楼顶往下扔！在它落地前，还要拼命地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点现金价值！

他甚至没有勇气点开艾波此刻共享在他屏幕上、正在疯狂刷新的后台用户评论流：

“【焰火信徒101】：官方爸爸！跪求开放定制烟花功能！价格不是问题！给老妈生日献礼就看这一波！”

“【楼下水果摊小王】：VIP专享！必须搞！放个大烟花多卖十斤草莓！建议出个水果主题特效包！草莓火龙果车厘子！”

“【老胡他爹】：积分兑换啊领导！让孙子多帮我点赞换烟花！老头我发帖积极性绝对杠杠滴！”

“【社区诗人冯】：文化定制烟花！孔孟之道！孙子兵法！兰亭集序！付费解锁知识的光辉！@优邻官方请上架！”

钱！钱！钱！每一个ID背后都燃烧着砸钱点烟花的欲望！像成千上万贪婪的火苗，争先恐后要舔舐服务器那条薄如蝉翼的承重底线！

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这是一条在汹涌欲望的河流上搭建临时浮桥，一边修桥，一边还要承担运送印钞机的任务！偏偏桥桩还是用纸糊的！

纪修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艾波！”他猛地转头，嗓音嘶哑但斩钉截铁，“立刻！把开放位置定制烟花消息的官方后台接口权限锁死！只开读取通道！谁也别想往烟火系统核心代码区写半个字节！”

“啊？锁…锁死？”艾波正被后台涌来的用户狂热“建议”刺激得头昏眼花，闻言一呆。

“对！锁死！立刻！没有我的个人密钥，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那烟花点火器的一行代码！”纪修竹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自己对这个简陋但暂时唯一有效的核心烟花程序的绝对掌控！“所有新增的API入口，全给我接上缓存！能缓存的先缓存！耗资源的非核心字段统统异步！能丢给内存处理的别碰硬盘！去！告诉技术支撑老赵！我要他在这个该死的狗洞前面，再给我堆一百万个临时缓存桶！告诉他！桶不够，就让他拆了楼道的铁皮垃圾桶也给我顶上！给我空间！给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