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红色警报灯在凌晨五点十七分突然炸开刺目红光时,值班员的手指还悬在完成键上方。
倒计时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9、8、7……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正要抽回手,终端屏幕滋啦一声迸出一串乱码,所有监控画面同时黑了零点三秒。
再亮起时,三百二十七个绿色光点在战术地图上疯狂闪烁,那是分布在黑荆棘营地各处的洗脑兵定位器。
报告指挥官!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C3井信号回传完成,验证程序自动启动了!
主控室中央的立体投影突然亮起,林啸的声线混着电流杂音炸响:我,林啸,已觉醒。这是他三天前在C3井口通过语音盒录制的投诚录音,此刻经过黑荆棘的扩音系统放大,像把生锈的钢针直扎进每个人耳膜。
值班员猛地捂住耳朵,却见战术地图上的绿色光点同时暗了一瞬——三百二十七个洗脑兵,耳后植入的神经芯片红光集体闪烁三秒。
他们...他们僵住了!监控员指着屏幕尖叫。
画面里,正在晨跑的洗脑兵突然定在原地,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最边缘的草垛后,一个瘦高少年缓缓跪伏在地,双手抠进泥土里,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耳后的红光比其他人更亮,接着突然有黑血从指缝间渗出——是小哑巴,那个被黑荆棘用药物和声波洗去记忆的活体解码器。
高地的晨雾里,林啸的望远镜镜片蒙了层薄霜。
他盯着小哑巴抽搐的背影,指节在望远镜把手上捏得发白。
三天前推演时,病毒对植入深度过深的芯片会引发排异反应,他特意在程序里加了疼痛阈值缓冲,可此刻小哑巴的呕吐物里混着黑血,显然黑荆棘给这孩子用了加强型控制芯片。
半推演态启动。他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跳着——这是体力透支的前兆。
眼前的场景开始重叠,三秒后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闪烁:小哑巴的红光复燃,营地西北角的警报器会响,巡逻队将从东侧铁丝网缺口包抄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抓起战术通讯器:陆远,按B计划,三秒后炸东侧电网!
五公里外的灌木丛里,陆远把最后一块C4炸药拍在电网上。
他摸了摸腰间的95式突击步枪,对着通讯器笑:得嘞,给咱林队唱个开场戏。手指刚要按下引爆器,战术地图上突然跳出三百多个红点——是黑荆棘的巡逻队。
他瞳孔一缩,却听见林啸的声音再次传来:改C计划,炸第三根支柱,往南撤三十米!
操,这小子又推演了?陆远骂了句,指尖精准点在引爆器的副键上。轰的一声,电网支柱炸开的火花混着晨雾腾空而起,巡逻队的探照灯瞬间转向东侧。
林啸扯下脸上的伪装网,把缴获的黑荆棘教官服往身上一套,战术披风兜头一裹,混入从宿舍区跑向电网的人群里。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主控室的密码锁,白鸦的行动轨迹,病毒的二次触发节点,全在推演时刻进了神经。
主控室内,白鸦的战术靴跟在金属地面敲出急响。
她抓过监控员的键盘,快速调出林啸的脑波记录。
绿色的脑电波曲线在屏幕上跳动,却在已觉醒三个字出口时,突然与三百二十七个洗脑兵的脑波曲线重叠了0.7秒——那是三年前蜂巢计划里,导师张野用三十只猴子做群体思维链接实验时才出现过的波形。
不可能...她的指尖抵在终端屏幕上,指甲盖泛白。
当年实验失败后,张野在日记里写:当一个意识足够强大,或许能成为千万个意识的锚点。此刻林啸的脑波像根烧红的钢钎,生生在三百二十七个被编程的意识里凿出了裂缝。
她猛然合上终端,抬头时正撞进林啸黑洞洞的枪口。
关掉所有声控指令,放人。林啸的声音像块淬过冰的铁,战术披风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别着的92式手枪——保险已经打开。
白鸦盯着他心口的弹片项链,那是三年前救何晨光时留下的,此刻在警报灯下泛着冷光。
她的手慢慢摸向终端,却在触到关机键时顿住。
主控台的阴影里,一张泛黄的纸页被她推了出来,边缘有些焦痕,最上方的字迹却清晰:1997年5月,蜂巢计划第37次实验记录——
警报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门,林啸的枪口微微晃动。
白鸦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说:你想知道小哑巴为什么会吐黑血?
想知道张野给我留的怀表为什么会发烫?她的指尖搭在纸页上,答案,在这里。警报灯在头顶炸出刺目的红,林啸的视线钉在白鸦推过来的纸页上。
泛黄的边缘还沾着焦痕,我们制造了武器,却忘了武器也会痛这行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三天前在C3井看到的画面——小哑巴蜷缩在铁笼里,指甲抠进水泥地,喉间发出的不是哭嚎,是某种近似野兽的呜咽。
你说他们听不懂自由。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耳机的开关,那里面存着唐笑笑上周在炊事班哼歌的录音。
当时这丫头举着饭勺追着李二牛跑,说要把《小雨点的歌》录给在边境喝风的呆子听,现在这盘录音带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白鸦的指尖还搭在终端关机键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他们的神经突触被声波重塑过七次,记忆区全是加密代码。
上个月有个兵听见妈妈就自残——
所以要让他们听见小雨点。林啸突然摘下耳机,按下播放键。
唐笑笑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甜嗓音混着电流声泄出来:小雨点,落窗台,敲着玻璃说拜拜......旋律像滴温水渗进结霜的冰面,主控室监控屏里,正往东侧跑的洗脑兵突然放慢脚步。
最前排那个高个子列兵,军靴尖磕在石子路上都没察觉,喉结动了动,竟跟着哼出半句走调的敲着玻璃。
小哑巴被两个黑荆棘守卫架着路过走廊,他耳后的芯片红光还在跳动,却突然用没被束缚的手拍打胸口。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竟拍出了和旋律一致的节奏。
黑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他却笑了,歪斜的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那是林啸在C3井教他的,用拍胸口代替说话的哑巴语。
白鸦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见过太多被声波控制的兵,要么像提线木偶,要么像疯狗,但此刻三百多个光点在战术地图上的闪烁频率,竟真的跟着音乐波形在变化。你怎么...
他们是人。林啸的声音低下去,像在说给白鸦听,又像在说给整个营地听,是人就会记得心跳的声音。他想起前世在亚马逊救的那支土著小队,被毒枭用药物控制的战士,最后是靠部落长老的战歌唤醒的。
战术推演时他试过爆破声、军号声,都不如这首没什么技巧的民谣有效——因为唐笑笑唱歌时,眼睛是弯的,像在看自己最亲的人。
白鸦的手终于按上关机键。
所有声波发射器的红光次第熄灭,主控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通风管的嗡鸣。
她从战术腰带里摸出个银色U盘,推过台面时金属边缘擦出刺啦声响:178个兵的脑波档案,每个都有原名。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比如那个小哑巴,原名叫周望星。
林啸的呼吸猛地一滞。
周望星——多亮堂的名字,像小时候他在山村里看的,缀满夜空的星子。
他捏紧U盘,转身时战术披风扫过主控台边缘,方医生的日记残页被带起一角,若有一人能听懂沉默的呐喊在警报灯下忽明忽暗。
如果我说,我也想听一首歌......白鸦的声音突然轻得像飘在晨雾里,你会不会回来?
林啸的脚步顿在门口。
他能听见耳后战术通讯器里陆远的喘气声——接应组已经摸到了西南角的哨岗。
但此刻他盯着门外渐亮的天色,想起三天前推演时,白鸦的行动轨迹在第18次推演里出现了偏移:她站在燃烧的主控室前,把最后一枚声波芯片扔进火里。
等你关掉最后一台机器。他没有回头,右手按在门把手上,我就唱给你听。
蜂巢终端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像有人拿细铁棍敲他的太阳穴:【意识锚定进度:89%,半推演态可叠加使用,代价:左耳短暂失聪】。
他摸了摸发烫的左耳,想起小哑巴拍胸口的节奏——那是谢谢的意思。
林队!
东侧哨岗解决了,撤离路线清空!陆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冲进来,带着点破音的急切。
林啸扯开战术披风狂奔出去,迎面撞上被守卫松开的小哑巴。
这孩子浑身是血,却硬撑着往他怀里扑,用沾血的手去够他的战术耳机——那里还飘着唐笑笑没放完的旋律。
走。林啸弯腰把小哑巴扛上肩,这孩子轻得像团影子。
他能听见背后主控室传来键盘敲击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鸦在销毁剩余数据。
晨雾里传来直升机的轰鸣,陆远的95式步枪已经架在肩头,枪口冒出的硝烟混着青草香钻进鼻腔。
医疗组带了血浆吗?他对着通讯器吼,左肩的小哑巴突然动了动,沾血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颈——那是疼的哑巴语。
林啸的脚步顿了顿,把人往上托了托:忍忍,马上到直升机了。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林啸看见医疗直升机的红顶在山坳里闪了一下。
小哑巴的血顺着他的作战服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拖出条蜿蜒的红线,像根细细的绳子,一头系着现在,一头拴着某个他说什么都要拽回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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