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林啸就掀了被单。
欧阳倩端着药碗推门时,正撞见他扶着床头柜起身。
病号服下摆滑到膝盖,露出右腿缠着的弹力绷带,那道从大腿根延至脚踝的旧疤在晨光里泛着青,像条蛰伏的蛇。
“林队!”护士小吴刚要冲过去,被曲比阿卓拽住手腕。
彝族姑娘站在窗边,藏银手镯碰出细碎的响:“他要试,就让他试。”
何晨光从卫生间晃出来,牙刷还叼在嘴里,看见这架势差点呛着。
他吐掉漱口水就要扑,却见林啸已经扶着墙挪出第一步。
右腿刚吃劲,林啸的太阳穴就突突跳起来。
旧伤处的钝痛顺着神经往上窜,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骨髓里搅。
他咬着后槽牙,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却不肯扶何晨光伸过来的手——那只手的虎口还留着上次排雷时的焦痕,是和他一起在边境雷场扒了三夜地雷的兄弟。
“心率112。”欧阳倩举着心率监测仪,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比昨天快了15。”她指尖在平板上快速记录,发梢扫过林啸手背,带着消毒水混着薄荷膏的味道——这是她值夜班时总涂的药膏,防止困意。
林啸没接话。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新兵连的口号声灌进来,“杀——杀——杀——”像把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想起三天前查房时,田果扒着病房门偷偷看他,眼睛红得像两颗山樱桃,见他抬头又立刻缩成个球。
那丫头总说要当全旅最能打的卫生员,可军体拳的直摆勾组合,他才教到第二式。
“第二圈了。”曲比阿卓数着步数,藏银耳坠晃得人眼花。
她突然上前半步,手掌虚虚护在林啸后腰:“别撑着,阿卓背你。”
“我撑得住。”林啸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枪管。
他望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数着自己的影子——第一个影子歪向左边,第二个晃了晃,第三个终于稳当些。
当第三圈走到护士站时,他扶着墙慢慢蹲下,右腿肌肉在绷带下突突抽搐,可嘴角却往上勾着。
欧阳倩蹲下来,用棉签给他擦汗:“夜里你总说梦话。”她的拇指轻轻压在他腕间,脉搏快得像擂鼓,“昨天喊了‘张野’,前天是‘往左滚’。”
林啸望着窗外那排白杨树。
风过时,叶子翻出银白的背面,像极了张野最后那只机械眼的红光。
他喉咙发紧,伸手碰了碰胸前的血火纹章——三天前醒来时,这枚跟着他从新兵连打到边境的徽章,裂纹竟自己愈合了,像道新生的疤。
“我不是怕站不起来。”他望着楼下跑战术的新兵,他们的作训服被汗水浸得透湿,“是怕再倒下时……”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没人信我还能站起来。”
何晨光突然蹲下来,把他的肩膀往自己背上一扛:“老子信。”胡茬扎得林啸脖颈发痒,“上回雪山雪崩埋了你七个小时,老子扒开雪堆时你还攥着战术地图呢。”
叶寸心不知何时站在走廊尽头。
她抱着狙击枪,枪托抵着腰,指节捏得发白——这是她强压情绪的旧习惯。
见林啸看过来,她别过脸,却把枪上的战术手电拧得咔嗒响:“走这么慢,今晚开会别迟到。”
“紧急会议,十九点整,指挥室。”
傍晚六点半的通知像颗炸雷,炸得整个病房区都起了动静。
林啸换作训服时,何晨光正蹲在地上给他系战术靴,手指故意在旧伤处按了按:“疼就吱声,老子帮你揍谭姐去。”
指挥室的灯照得人眼睛发疼。
谭晓林站在投影幕前,中亚地图上标着个红点——废弃的巴尔干核电站。
她敲了敲遥控器,画面切成人质监控:六个穿蓝工装的男人被绑在主控台,其中戴眼镜的老工程师正用摩尔斯码敲桌子,两下短,一下长——是“救”字。
“黑荆棘。”郑教官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板,“上个月在边境劫了我们的医疗车队,现在又扣了核电专家。外交部谈了三天,对方要五千万美元,外加三个在押的恐怖分子。”他扫过在座的战狼队员,目光停在林啸脸上,“跨境行动,无外交掩护。失败的话——”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你们的人头会被挂在核电站天线上。”
林啸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叩着,节奏和着心跳。
他想起上午训练时,田果塞在他枕头下的纸条,歪歪扭扭写着:“林队加油,我把军体拳第三式练会了!”
“我带人去。”他站起来,作训服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叶寸心的狙击枪托“咚”地撞在桌角。
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我跟突击组。”
何晨光把战术刀往桌上一插,刀刃颤巍巍指着投影里的冷却塔:“狙击组我带,保证给你们清出三分钟窗口。”
沈佳妮推了推眼镜,全息屏在她指尖跳动:“核电站地下排水渠三年前检修过,直径一米二,够两个人匍匐。”她调出热成像图,“但主控室有移动哨,每七分钟换岗。”
谭晓林关掉投影,目光扫过所有人:“零时启动,行动代号‘荆棘鸟’。”她最后看向林啸,声音轻了些,“你的腿——”
“能跑。”林啸拍了拍右腿,绷带下的肌肉绷得发硬,“能打。”
深夜的战术准备室飘着咖啡味。
林啸把战术头盔往桌上一放,指纹解锁了推演系统。
蓝色的虚拟空间在眼前展开,他输入核电站坐标、人质位置、敌方人数,正要确认,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境外基站干扰,推演稳定性不足30%】。
屏幕闪了两下,强行运行的推演只坚持了五分钟就黑屏。
林啸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前世亚马逊雨林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当时也是信号中断,他带着队员摸进毒枭营地,靠听虫鸣判断岗哨位置。
他抓起沈佳妮给的建筑结构图,铅笔在冷却塔和排水渠之间画了条线。
“双线突入。”他对着空气说,像在和另一个自己推演,“何晨光带狙击组从冷却塔西侧,压制三层以上火力;我带突击组走排水渠,从主控室下方通风口突入。”
门被轻轻推开。
欧阳倩端着保温桶进来,白雾里飘着红枣的甜香:“吃点东西,凌晨要空腹。”她把桶放在桌上,手指碰了碰他发凉的手背,“推演系统的事……”
“没事。”林啸舀了口粥,暖意从喉咙往下淌,“当年在亚马逊,我们连卫星电话都没有。”他望着结构图上的红圈,那是主控室的位置,“这次,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
“他们信我。”林啸指了指窗外——战狼宿舍的灯还亮着,何晨光的影子在窗边晃,应该是在擦狙击枪;叶寸心的铺位拉着帘子,漏出一线光,估摸着在检查瞄准镜。
欧阳倩笑了,把他没吃完的粥推近些:“那我也信你。”
凌晨两点,战术准备室的灯灭了。
林啸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核电站方向——那里的夜空泛着青灰,像块被揉皱的黑布。
他摸了摸胸前的血火纹章,转身走向装备库。
走廊尽头,何晨光正往战术背心里塞高爆弹,见他过来,扔了颗糖过去:“薄荷的,醒神。”
叶寸心从武器柜里抬起头,狙击枪已经上好了消音器:“走的时候叫我。”
沈佳妮抱着笔记本从监控室出来,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排水渠入口的红外探头,我黑了。”
林啸把战术手套往掌心拍了拍,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集合。”
夜色里,战狼小队的身影像群无声的狼,沿着阴影往核电站方向潜去。
月光漫过废弃的铁轨,在他们的作训服上洒下银霜——没有人说话,只有战术靴踩过碎石的轻响,和心跳声,在风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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