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剑主：踏血轮回 第8章 夜宿山洞，寒语藏锋

山洞深处，死一般的寂静。

水滴自岩顶渗出，“滴答”一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在林沧紧绷的神经上。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瘫坐在湿冷的地面上，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痛楚并非源于皮肉，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识海中，那柄古朴的黑色长剑悬浮着，剑身之上，一道道血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暴戾气息。

剑灵无名的声音，不再是初见时的古井无波，而是化作了九幽寒冰，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一字一句地凿进林沧的意识里。

“你杀了两人……感觉如何？”

林沧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已渗出血丝。

那两个追杀者倒下的画面，在他脑中反复回放，伴随着的，是那股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无边杀意。

他不是在杀人，而是被剑所驱使，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不够……还远远不够……”无名的声音变得愈发阴冷，像一条毒蛇，缠绕上林沧脆弱的灵魂，“他们的血，太浊了，只能勉强润一润这干涸千年的剑锋。想要真正活下去，你需要更多、更强的祭品……再来几个，如何？”

“闭嘴！”林沧在心中怒吼，但这吼声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那股源自剑身的阴寒剑意，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神智。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耳边甚至响起了无数冤魂的哀嚎与尖啸。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要么被这股力量撑爆，要么就会彻底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一股清冽的幽香钻入鼻腔，如同酷暑中的一捧冰泉，让他混沌的脑袋为之一清。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苏凝霜那张清冷如霜雪的脸庞。

她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前，手中捏着一枚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寒气的丹药。

“这是‘寒息丹’，”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却在此刻听来如同天籁，“可以暂时缓和你体内暴走的剑意侵蚀，但治标不治本。”

林沧看着那枚丹药，这个神秘的女人，动机不明，实力深不可测，她的东西，能信吗？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苏凝霜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若信不过，可以不吃。但半个时辰内，你必会心脉寸断，神魂被剑意彻底同化，成为它的新一任剑奴。”

剑奴！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沧心上。

他想起了识海中无名那冰冷的声音，想起了自己方才无法控制身体的恐怖感觉。

他没有选择了。

一把夺过丹药，林沧甚至来不及细看，便直接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冰凉的细线，顺着喉咙直入腹中，随即猛地炸开，一股沛然的寒气瞬间席卷全身经脉！

那股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狂暴剑意，在这股寒气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嚣张的气焰被迅速压制下去。

林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神志清醒了许多，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已经大大缓解。

“多谢。”他声音沙哑地道。

苏凝霜只是微微颔首，便退开几步，在洞口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小簇微弱的篝火。

山洞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苏凝霜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你为何会拿到那把剑？据我所知，‘无名’从不轻易认主。”

她的目光落在林沧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这把凶剑的来历，她比谁都清楚，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疑惑。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平平无奇，除了眉宇间那股不屈的韧劲，实在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引动这把沉寂了近千年的上古第一凶兵。

林...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容，他靠着冰冷的岩壁，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我……我只是想活着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茫和绝望。

“我被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追杀，逃进了一处古老的遗迹，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我在快要死的时候，看到了它。它告诉我，能给我活下去的力量。”林沧自嘲地笑了笑，“结果，我活是活下来了，却连家在哪都不知道了，还惹上了这么个催命的玩意儿。”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疲惫。

从一个安稳世界的普通人，到这个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的陌生世界，他所求的，真的不多，只是回家而已。

然而，这最简单的愿望，却成了最遥远的奢望。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识海中，无名的冷笑声如约而至，带着无尽的嘲弄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回家？真是天真的想法。”

“小家伙，你以为你握住的是希望吗？不，你握住的是早已注定的毁灭。”无名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千帆过尽的沧桑与恶意，“你若不死于剑意的反噬，迟早有一天，你的神魂、你的肉身、你的意志，都会被我彻底磨灭，成为我降临于世的最好容器。”

“千年前的那次失败，我不会再让它重演了。”

林沧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的剑意反噬更加让他感到恐惧！

容器！

原来如此！

它根本不是想认主，它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躯壳”！

千年前的失败？

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但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苏凝霜，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眼前这个同样深不可测的女人。

他的细微变化，似乎没有逃过苏凝霜的眼睛，但她并未点破，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背对着他，仰望着被山崖切割得只剩一角漆黑的夜空。

洞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她素白的衣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乘风归去的谪仙。

“烛龙目。”

她忽然低声吐出三个字，声音飘渺，仿佛不是对林沧说，而是在自言自语。

林沧一怔：“什么？”

苏凝霜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清冷：“上古神物，烛龙之目。传说它蕴含着世间最本源的光明与生命之力，是天下一切阴邪煞气的克星。或许……它真的能救你，将你和那把剑彻底分离开来。”

林沧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烛龙目……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苏凝霜的回答干脆利落，瞬间将他燃起的希望浇灭了一半。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里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只知道，它最后一次出现的消息，指向了极北之地的万载冰川。但那地方，被称为‘神魔禁区’，有死无生。”

“而且，”苏凝霜终于缓缓转过身，一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直直地望进林沧的眼底，“就算你找到了它，你也未必付得起代价。”

“代价？”

“对。”苏凝霜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想要动用烛龙目的力量，就必须承受它的因果。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你将面对的敌人，你将卷入的纷争，远比你现在想象的要庞大和恐怖一万倍。到时候，你可能会怀念现在这种……只是被一把剑追着要命的日子。”

林沧沉默了。

他看着苏凝霜，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

一边是被剑灵吞噬，成为行尸走肉的傀儡；另一边是去闯九死一生的禁区，去面对无法想象的恐怖未来。

这根本不是选择，这是命运摆在他面前的两条死路。

许久，林沧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想死，更不想成为别人的容器。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苏凝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回到洞口，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夜，愈发深沉。

林沧在寒息丹的药力下，终于抵挡住了剑意的侵蚀，极度的疲惫涌上心头。

他靠着岩壁，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是无尽的尸山血海，是无名那张狂的狞笑，还有一双俯瞰众生的巨大龙目，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莫名的心悸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并非是剑意再次发作，也不是听到了什么声响。

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整个天地间的某种规则，在悄然间发生了扭曲。

山洞内依旧昏暗，但那唯一的洞口，却不再是深邃的漆黑。

一抹微弱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光，从洞外透了进来，将洞口的岩石轮廓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林沧心中一凛，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洞口。

他抬起头，朝着天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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