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节课,数学。
空气比英语课时更加粘稠沉重。讲台上,王阎王板着一张脸,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台下每一个学生,无形的压力让教室里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手里捏着半截粉笔,指尖沾满了白色粉末,另一只手则按在一张摊开的卷子上,卷头隐约可见“黄冈密卷·冲刺版”几个刺目的红字。
吴语坐在座位上,努力挺直腰背,但后脑的闷痛和残留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一阵阵地啃噬着他的注意力。每一次眨眼,眼皮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手腕上,那块重新戴好的老旧智能手表紧贴着皮肤,冰冷的金属质感异常清晰,昨夜雷击时那穿透骨髓的灼痛和瞬间被抽空的恐怖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记忆深处,时不时地噬咬一下。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腕的手表边缘,指腹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和略显粗糙的磨损表带。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他难以完全集中,眼神偶尔会失去焦点,茫然地落在黑板旁那块猩红刺眼的“距离高考6天”倒计时牌上。
“都打起精神来!”王阎王猛地一拍讲台,粉笔灰簌簌落下,沉闷的响声惊得不少学生一哆嗦。他拿起那份黄冈密卷,抖得哗哗作响,“看看!看看人家出的题!这才是高考的难度!这才是能拉开差距的题!再看看你们昨天做的模拟卷,基础题都错得稀里哗啦!”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过全班,最终定格在精神明显萎靡、眼神有些飘忽的吴语身上。
王老师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早自习的“雷劈”事件带来的那点微弱同情,在吴语此刻魂不守舍的状态面前,瞬间被怒火取代。
“吴语!”王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失望,像鞭子一样抽在安静的教室里,“你低着头在那干什么?研究你那块‘宝贝’手表呢?还是觉得高考已经稳操胜券了?魂游天外!我看你是被雷劈昏了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吴语的耳膜。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带着同情、探究,甚至一丝丝幸灾乐祸。
林薇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陈浩在吴语旁边急得直瞪眼。
吴语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一股被点燃的屈辱和愤怒!昨夜惊魂未定,今早身体虚脱,强撑着来上课,换来的却是这样当众的、近乎侮辱的指责!
那句“被雷劈昏了头”更是像毒刺一样,扎进了他本就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异常敏感的神经。
“有些人,”王阎王似乎觉得还不够,手指用力地点着那份黄冈密卷,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恨铁不成钢,“就算再被雷劈一次,也劈不开那颗榆木脑袋!高考在即,还在做白日梦!简直是浪费生命!”
“轰——!”
吴语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所有的眩晕、疲惫、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刻薄至极的言语点燃,化作一股灼热的、不顾一切的冲动!理智的弦,在巨大的屈辱感和连日积累的压力下,彻底绷断了!
他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攥紧了手腕上的那块冰冷金属!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表壳里!
“老师!”吴语霍然站起,动作甚至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教室中,“这题!我能解!”
一瞬间,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同学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吴语。陈浩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桌上了——那特么可是黄冈密卷的压轴题!老王都还没开始讲!吴语疯了吗?
王阎王显然也没料到吴语敢当众顶撞,还敢夸下如此海口。他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是怒极反笑的表情。
他拿起那份黄冈密卷,手指精准地点在最后一道大题上,那是一道极其复杂的空间几何与函数极值结合的难题,图形繁复,条件众多。
“哦?”王阎王的声音拖长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你能解?好!很好!吴语同学勇气可嘉!来,上来!把这道题,给全班同学讲讲清楚!”他把卷子“啪”地一声拍在讲桌上,力道之大,让粉笔盒都跳了一下。“就讲这道题!讲不明白,你就给我站到走廊上去,好好清醒清醒你的榆木脑袋!”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是惩罚。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吴语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愤怒的火焰还在燃烧,但一丝冰冷的恐惧已经悄然爬上心头——他刚才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了那句话,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左手腕那块冰冷的手表上。
赌一把!只能赌一把了!
在全班同学或担忧、或嘲讽、或纯粹看戏的目光注视下,吴语深吸一口气,拖着依旧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讲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王阎王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一场注定失败的闹剧。
吴语拿起粉笔,站在巨大的黑板前。那道题的图形和复杂的条件如同天书般展现在他面前。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盯住题目,借着撸袖子的动作,手指摸索到表侧那个接触不良的电源键。
就是现在!
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狠狠按了下去!
嗡!!!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瞬间从手腕处爆发!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在他体内张开,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生命本源!
“呃!”吴语身体猛地一晃,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视野边缘炸开无数金色的、银色的乱舞光点!耳朵里是尖锐到刺穿脑髓的蜂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剧痛席卷全身!胃部剧烈地痉挛,翻江倒海,喉咙深处甚至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头、鬓角疯狂涌出,脸色瞬间由涨红褪成一种死尸般的惨白!他几乎要站立不稳,全靠一股倔强的意志和撑住讲台边缘的右手才没有倒下。
这代价…太恐怖了!比英语课那次强烈十倍不止!
就在这意识濒临崩溃、身体承受着地狱般抽取的极限瞬间——
嗡鸣和黑暗的视野中,那道繁复的空间几何题仿佛被投入了强酸之中!所有的线条、点、面、标注的条件文字,都在疯狂地分解、剥离、重组!
一个清晰无比的三维空间直角坐标系如同烙印般瞬间在吴语混乱的意识中构建完成!点A、点B、点C、点D…它们的空间坐标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精准地镌刻!
那条关键的异面直线L1和L2的位置关系被瞬间解析!寻找它们公垂线的问题核心被精准锁定!
辅助线的构建方案如同水到渠成般浮现!在点C处作垂直于平面P的直线…截取关键线段…构建辅助平面Q!
空间向量的方向、模长、夹角关系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自动啮合!距离公式所需的所有向量在意识中被瞬间计算完毕!
函数的表达式被建立…变量的范围被确定…求导…寻找驻点…判定极值…
所有的分析、计算、推演步骤,如同狂暴的信息洪流,在短短一两秒的极限痛苦中被强行塞入吴语的脑海!
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类思维的极限,带来一种近乎撕裂灵魂的胀痛感!
当那股恐怖的抽取感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时,手表瞬间恢复了冰冷的死寂,仿佛刚才的狂暴只是幻觉。但吴语的身体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虚脱地晃了晃,全靠右手死死撑着讲台才没有瘫倒。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眼前依旧发黑,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讲台上。
粉笔还捏在微微颤抖的左手中。
讲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吴语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状态吓到了,连王阎王都皱紧了眉头,镜片后的目光惊疑不定。
吴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胃部的翻腾。他抬起沉重的左手,粉笔尖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落在了黑板上空白的区域。
“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他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清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教室里。
粉笔划过黑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一个标准的O-XYZ坐标轴被迅速画出。
“设点A坐标为(x?,y?,z?)…”吴语一边说,一边快速标注坐标点,动作虽然因为虚弱而有些滞涩,却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
“在点C处作直线CM垂直于已知平面P…”他流畅地画出一条关键的辅助线。
“连接BM,并过点M作平面Q平行于平面α…”复杂的辅助平面被构建出来。
“向量BM与向量CN的点积为零…”空间向量的运算公式被清晰写出。
“距离d=|向量BM×向量CN|/|向量CN|…”最终的求解公式被工整地列出。
“代入数据…求导…当t=√(a2+b2)时,d取得最小值…”
吴语的语速不快,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缓慢,但逻辑链条却异常清晰、严谨、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解题的关键点上,没有丝毫冗余,没有半分犹豫!
那些复杂的空间关系、抽象的向量运算、繁琐的函数求导,在他笔下、口中,如同庖丁解牛般被条分缕析地呈现出来!
整个解题过程行云流水,直指核心,完美得如同标准答案!
教室里落针可闻。所有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黑板,看着那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却如同机械般精准解题的身影。陈浩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几个数学尖子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震撼——这思路,这简洁,比他们苦思冥想的方案高明太多了!
王阎王抱着手臂的姿势早已僵住。他脸上的轻蔑和嘲弄如同被黑板擦擦去的粉笔字,消失得无影无踪。镜片后的眼睛越瞪越大,写满了惊愕、茫然,以及一丝被颠覆认知的震撼!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甚至忘了合拢。
当吴语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放下粉笔,微微喘息着转过身时,王阎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那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失态,镜片甚至滑到了鼻梁中间。
吴语没有看王阎王,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目光扫过台下震惊的同学们,最后落在王阎王那张表情复杂的脸上,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耗尽心力后的平静,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倔强:
“老师,解完了。”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左手下意识地扶住讲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上那块冰冷的手表,在衣袖的遮掩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诡异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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