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他保持着弯腰捡手札的姿势,指节在羊皮卷上压出浅白的褶皱。
身后那道轻响太轻了——像秋夜露水坠叶,像老墙裂缝里钻出的风——但他的识海早被“感知纹”撑成一张透明的网,网丝擦过空气里那缕若有若无的腥气时,连带着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血锈味。
他袖中残卷突然发烫,烫得手腕内侧泛红。
母亲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快走!这是纹宗密室的杀阵触发前兆!”
“陈墨喉结滚动,表面却慢腾腾直起腰,指尖悄悄按在腰间挂着的青铜笔帽上——那是他连夜用凡铁刻了七道”隐息纹“的法器,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将他的灵压一点点抽离体表。”
“吱呀——”第二声响动比第一声近了半尺。
陈墨能清晰“看”到,在他右后方三步远的檀木书架阴影里,有团模糊的黑影正在蠕动。
那黑影没有灵压波动,甚至没有呼吸声,但若他的神识再往深处探半分,就能触到藏在阴影下的...灵纹?
他猛地咬破舌尖。
腥甜涌进口腔的瞬间,识海如沸水般翻涌,“感知纹”被鲜血催发到极致。
这次他看清了——那团黑影的轮廓边缘,正渗出细密的银线,像活物般在空气中游走,将整间密室的灵纹阵法回路吃得干干净净。
“好高明的破阵术。”
陈墨心里发沉。
他早听说过某些隐世宗门会用“食纹虫”破阵,却不想今日见到活的。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盏青铜长明灯,灯芯上跳动的火苗突然诡异地偏向左侧——那是阵法被撬动的征兆。
不能再等了。
陈墨的右手在袖中快速结印,三枚刻着“逆流纹”的碎瓷片顺着袖口滑入掌心。
这是他用烧窑废料临时刻的小玩意儿,原本只打算应付街头赌纹的小把戏,此刻却被他捏得生疼。
他假装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得几卷旧书“哗啦啦”掉下来。
在书册落地的脆响里,陈墨屈指一弹。
碎瓷片精准嵌进密室四角的阵眼。
他能感觉到,原本被黑影蚕食的阵法突然倒转,那些游走的银线像被火燎的蛛网般蜷曲起来。
黑影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石地上拖行。
陈墨趁机转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双瞳孔。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眼白里爬满暗金色灵纹,瞳孔收缩成细针状,却在与陈墨目光相撞的刹那,闪过一丝...惊愕?
“啪!”
密室顶灯突然熄灭。
陈墨借着最后一线光,看见黑影撞破后窗跃出,几片染血的碎布飘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碎布,指尖刚触到布料,识海里便炸开母亲的尖叫:“是纹宗禁术!”
这是用活人灵纹织成的...血衣!
“陈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抓起方才掉落的血字手札,又迅速抽走最里层那卷标注“万纹源启·三脉共启”的残卷塞进怀中。
残卷边缘的焦痕还带着余温,显然不久前刚被人从火里抢出来。
他数着心跳跑过三道暗门,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商会护院的呼喝声,才拐进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
青檀镇的月光总带着股霉味。
陈墨摸黑回到“墨纸斋”时,老仆阿福正蹲在院门口打盹,脚边放着半块没啃完的芝麻饼。
他轻手轻脚绕过阿福,推开后窗钻进自己的小阁楼。
窗台上的铜灯刚被他点燃,怀中的残卷便自动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一行行血字:“三脉者,神识、血脉、灵纹也。
神识为引,血脉为基,灵纹为桥。
三脉共启之日,凡纹可破天道...“陈墨的手指在“凡纹”二字上反复摩挲。
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凡纹可证道”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他才七岁,只记得母亲掌心的血把他的手腕染得通红。此刻残卷上的血字与记忆重叠,他突然想起,母亲生前总在深夜对着窗棂画些奇怪的纹路——原来那是“神识脉”的启灵图?
阁楼木门无风自动。
陈墨的青铜笔帽“唰”地弹出三寸笔尖。
但他看清来者时,笔尖又慢慢垂了下去。
是那个影子人。
他依然裹在灰黑色斗篷里,连面容都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幽蓝的光。
陈墨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齐根而断,断口处缠着的布条渗出淡淡血痕——和密室里那团黑影留下的血衣,是同一种暗红色。
“你母亲走得太早。”
影子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青铜,“她没能完成的,你必须继续。”
他抬起手,食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波纹。
陈墨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仿佛有根看不见的针,正沿着那道波纹在他识海里刻下某种印记。
“这是三脉共鸣的第一步。”
影子人说,“记住,凡纹之道不在符箓,而在心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像被风吹散的烟,连一片布角都没留下。
陈墨冲过去抓住他方才站立的空气,只触到一手凉意。
他转身看向案头的残卷,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了幅简略的经脉图——正是他方才在识海里看到的波纹形状。
“咚!咚!”次日清晨的敲门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陈墨擦着刚磨好的墨汁开门,正撞进秦无极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这位外城世家子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的玉牌却换成了黑檀木的,上面刻着秦氏家徽的暗纹。
“陈大师这是在画什么?”
秦无极的目光扫过案上未干的墨迹,“难道是在研究...三脉?”
陈墨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一扣——那是他昨晚新刻的“警纹”,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面上却露出疑惑的笑:“秦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扎纸匠,哪懂什么三脉。”
“哦?”
秦无极踱步到案前,指尖虚点在那幅未完成的纹路图上,“那这是什么?
我怎么瞧着像...神识脉的启灵图?
“陈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注意到秦无极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昨日玉扳指碎裂时的血渍,此刻正随着说话的动作,有节奏地敲着桌案——三长两短,是某种暗号。
“不过是随便画的。”
陈墨端起茶盏,茶水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秦公子若感兴趣,我倒是可以送你两幅。”
秦无极突然笑出声。
他的笑声像刀刃划过瓷片,震得窗纸簌簌作响:“陈大师果然痛快。
那我就直说了——我秦家有几位长老,对‘三脉共启’的传说很是好奇。
不如陈大师随我走一趟,与他们聊聊?
“陈墨放下茶盏。”
茶水溅在案上,正好洇湿了半幅假纹卷——那是他昨夜用旧报纸浸了鸡血画的,纹路看似繁复,实则全是错漏。
他看着秦无极眼底闪过的贪婪,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秦公子可知,青檀镇的老人们常说,好奇的猫...容易被鱼骨头卡死?”秦无极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盯着陈墨平静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甩袖转身:“陈大师好口才。
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对了,听说陈大师昨日得了卷宝贝?
夜里睡觉可要当心些——这镇子的野猫,可不止我秦家一只。
门“砰”地关上。
陈墨望着秦无极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藏在袖中的假纹卷。
他早让人在镇上传出消息,说他在商会禁地得了“三脉共启”的完整图谱。
此刻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深夜,“墨纸斋”后巷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陈墨在阁楼里翻着旧账本,耳尖却捕捉到瓦片上极轻的脚步声。
他的识海如潮水般漫开,清晰“看”到三个黑影正从后墙翻入,其中两个持着淬毒的短刃,另一个腰间挂着青铜纹匣——那是用来装灵纹卷的。
他放下账本,起身推开衣柜。
衣柜后壁有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困纹钉”。
他摸出三枚,分别按在床脚、案角和窗沿。
做完这些,他又从枕头下摸出那卷假纹卷,故意露出半角在被褥外。
“哗啦!”
阁楼木门被踹开的瞬间,陈墨已经闪到了门后。
他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扑向床头,指尖在门楣上的“困纹钉”轻轻一弹。
阵法启动的蓝光闪过,三个黑衣人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齐齐摔在地上。
为首的黑衣人挣扎着要爬起来,陈墨却已经踩住了他的手腕。
他弯腰扯下对方的面巾,露出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和秦氏护院队队长脸上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
“说,谁派你来的?”陈墨的青铜笔尖抵住对方咽喉。
黑衣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染黑的牙齿:“小杂役的种也配问我?
你娘当年...啊!
“陈墨的笔尖微微用力,血珠顺着刀疤滑落。”
他从黑衣人腰间搜出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纹印改造计划·秦”几个小字。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令牌上,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枚令牌的纹路,竟与昨日密室里黑影留下的血衣纹路,有七分相似。
他将黑衣人拖进阁楼暗室,用“锁纹链”捆在柱子上。
铁链刚缠上对方手腕,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别用这东西!”
这是纹宗...啊!
“陈墨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望着黑衣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将青铜令牌收进怀中。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暗室里只余黑衣人粗重的喘息。
陈墨摸出怀里的残卷,残卷上的血字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他望着被捆在柱子上的黑衣人,指尖轻轻按在“感知纹”上——等天亮了,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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