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直播：信号中断 第八章：显影长廊

砰！

沉重的金属盖板在头顶轰然闭合，隔绝了配电室令人窒息的黑暗，也隔绝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嗡鸣、锈蚀活物的“沙沙”声。但隔绝不了恐惧。

阿哲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触感异常——不是水泥，不是金属，而是一种带着厚厚浮尘、踩上去发出轻微“噗噗”声的…某种硬质纤维？浓郁的、仿佛腐烂书籍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刺鼻气味瞬间包裹了他，比在入口缝隙处闻到的强烈百倍！这气味钻进鼻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刺激得眼睛生疼，喉咙发痒。

绝对的黑暗，比配电室更甚。没有一丝光，浓稠得如同墨汁。空气冰冷潮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寒意。气流似乎停滞了，只有那股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混合霉味顽固地弥漫。

“小雅？林默？”阿哲压低声音，强忍喉咙的不适，摸索着打开手电。

光束刺破黑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离他不远处同样跌坐在地的小雅。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手电光让她下意识用手臂遮挡眼睛。紧接着，光束移向更里面——林默！她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痛苦的虾米状，剧烈地颤抖着！右手死死攥住左手手腕，仿佛那里正承受着烈火灼烧！她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到表情，但身体每一次抽搐都传递着无声的哀嚎。在她触碰过配电室锈迹的右手手背上，一道清晰可见、边缘带着微弱荧光绿的像素化“灼痕”赫然在目！如同被烙铁烫过，留下了一块不规则的马赛克疤痕！

“默姐！”小雅惊呼，顾不上自己的眩晕感，连滚爬扑过去，“你的手！”

“别碰！”阿哲厉声喝止，光束牢牢锁定林默的手背。那块疤痕在强光下颜色仿佛更深了，冰冷的荧光绿边缘微微脉动。“光线…光线会刺激它！”他想起了配电室锈迹在光照下的活化反应。

小雅的手僵在半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哲深吸一口气，那刺鼻的气味让他头脑发晕。他强迫自己移开光束，打量这个通道。光束扫过之处，景象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人工开凿的通道。宽度仅容两人勉强并肩，高度也压迫感十足。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部覆盖着一种厚重的、深灰色的…类似粗糙硬纸板或某种合成纤维的吸音板材？板材表面布满细密的蜂窝孔洞，此刻吸附了不知多少年的厚重灰尘，让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调。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正是从这些板材深处散发出来！通道笔直向前延伸，手电光束的尽头，只有更深的黑暗。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埋在地下的…隔音室？或者…实验室？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墙壁。光束扫过，灰色的吸音板材壁上，竟布满了大片大片、形状不规则的…污渍？那些污渍颜色深暗，在厚厚的灰尘下呈现出诡异的棕褐色、暗红色甚至墨绿色块！它们毫无规律地蔓延、交织，如同某种古老而病态的壁画，又像巨大生物干涸腐烂后留下的丑陋痕迹。污渍的边缘在光束下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毛糙感，仿佛随时会蠕动起来！

“阿哲哥…”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压抑着巨大的恐惧，“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味道…好恶心…好可怕…”

阿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光束尽头墙壁上一块巨大的污渍吸引住了。那块污渍的形状…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光束更清晰地照亮了它。

不是污渍！

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下，那片区域的吸音板材表面…竟然呈现出一片极其粗糙、低分辨率的像素马赛克！粗糙的方块边缘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扭曲的轮廓——像是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空洞的眼窝！眼窝的边缘，是几道仿佛泪痕般向下流淌的…荧光绿色像素线条！线条断断续续，颜色微弱，如同垂死的鬼火，在深色的板材背景下若隐若现！

这不是污渍！是…画？嵌在墙里的…电子涂鸦？还是…像配电室的锈迹一样，是材质本身被“感染”后的变异？！

阿哲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他猛地将光束移开那诡异的“像素画”，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东西。光线在旁边的墙壁上掠过。

咦？

光束扫过之处，那些覆盖在板材上的厚重灰尘似乎…被气流扰动了一下？非常细微，如同水面微澜，但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阿哲捕捉到了。

“气流…”他喃喃道，抬起手，试探性地伸向墙壁。指尖靠近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吸音板表面。

没有风。

但指尖的皮肤，却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却恒定存在的…气流拂过的感觉！不是从通道深处吹来，也不是从入口缝隙灌入。这气流…似乎是从遍布墙壁的吸音板材内部渗透出来的！气流的方向…杂乱无章，仿佛板材内部是无数细小的、相互连通的孔隙，正向外渗出冰冷的、带着致命化学药剂味的…“呼吸”！

这个通道本身…在呼吸？！

就在这时——

“呃…呵…呵…”

林默蜷缩在地上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几下，发出一种如同溺水者被拖离水面后的、大口的抽气声。她猛地抬起头！

手电光束下意识地扫过她的脸。

阿哲小雅的心脏瞬间停跳！

林默的脸颊，那片硬币大小的像素化区域，在通道内冰冷腐朽的空气、以及无处不在的“呼吸”气流刺激下，发生了剧变！范围明显扩大！硬币大小变成了半个手掌大小！边缘不再模糊，变得棱角分明！上面不再是细微的颗粒感，而是清晰可见的、冰冷的、规则排列的马赛克方块！方块的颜色不再是浅淡的荧光绿边缘，而是整体呈现出一种仿佛浸染了地下陈腐气息的、暗沉的、死气沉沉的灰绿色！像一块巨大的、活着的电子尸斑，死死生长在她的脸上！

更恐怖的是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恐惧、痛苦，而是混杂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与异样的、冰冷的专注！她的目光越过阿哲小雅，死死地投向通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默姐…你的脸…”小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恐惧到极点反而让她失去了尖叫的能力。

林默似乎根本没听见。她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猛地抬起，颤抖着指向通道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

“光…”她嘶哑地、用一种仿佛不属于她的、带着诡异电子杂音般的语调吐出两个字。

光？

阿哲猛然转头，将手电光束全力投向通道前方！

光束刺破黑暗，到达极限距离，勾勒出通道尽头模糊的墙壁轮廓和依旧覆盖着厚尘的吸音板材。

没有光源。

只有绝对的黑暗。

“光…”林默再次重复，声音更加急促尖锐，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渴望焦躁，“…蓝…在动…”

蓝光？在动？

阿哲小雅凝神看去，前方黑洞洞的通道尽头，除了冰冷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是幻觉？侵蚀带来的幻觉？还是…只有被“标记”的她…才能感知到的存在？！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时，小雅颤抖的手指指向林默目光聚焦的、前方通道侧面的墙壁。

“阿…阿哲哥…看…看那…”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只剩下气音。

光束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移动。

墙壁上，那片刚刚被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吸音板材表面…

就在林默目光注视的位置！

一块原本深色的、毫不起眼的巨大污渍…不，那是一块更大、更深邃的“像素画”区域！在强光的持续照射下，覆盖其上的厚重灰尘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拂动、散开？

灰尘之下，那片区域的颜色…正在极其缓慢地、肉眼可见地…变化着？！

从深沉的、毫无生机的棕褐暗红…一点点向一种冰冷的、幽深的、如同极地冰层下海水的…荧光蓝色转变！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蓝色的像素块在灰尘散开的区域逐渐显现、连接！

一个扭曲的、非人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邪恶感的巨大轮廓，正在墙壁上…缓缓“显影”？！

它仿佛潜伏在板材深处，此刻被林默的注视…被这通道内冰冷腐朽的“呼吸”…被那绝望的化学药剂气息…一点点唤醒过来！

蓝色的、冰冷的、活着的…像素画！

阿哲感到一股冰冷的麻痺感从脊椎直冲大脑，冻结了四肢百骸。

林默脸上那块死寂的灰绿色像素疤痕，在对面墙壁上那片逐渐“显影”的冰冷荧光蓝光芒映照下，边缘竟也泛起了一丝微弱却同步的…蓝绿交错的诡异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