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议事厅内凝重的空气。李凡随着大长老穿过几道幽深的回廊,最终停在一间更为僻静、古朴的书房前。
谈话的内容,李凡并未对外透露。
但自那日之后,李家上下,无人再敢将“废柴”二字与李凡联系起来。
原本偏僻破败的小院被更换,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靠近家族核心区域、灵气相对充裕的独立庭院。每月发放的修炼资源,无论是丹药的品级还是灵石的数量,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有专门的仆役被指派过来,负责打理他的日常起居。
行走在家族的石板路上,过往那些鄙夷、漠视的姿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是好奇,甚至还有几分谄媚的讨好。偶尔与李清雪在修炼场或回廊相遇,她那冰冷的态度似乎也松动了些许,虽然依旧话语不多,但至少不再是全然的无视。
这一切变化,如同一根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明的心头。
他站在自己依旧狭窄、阴暗的院落门口,远远望着李凡新居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仆役恭敬的回话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九幽涧的耻辱,议事厅的难堪,以及此刻李凡的风光无限,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凭什么?那个一直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物,凭什么一朝翻身,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关注,甚至…可能还有李清雪的青睐?
“明哥…”几个平日里跟着他混的家族子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同样的焦虑和不安。李凡的崛起,对他们而言,同样不是好消息。
“那个李凡…现在真是…今非昔比了。”一人声音干涩。
“是啊,大长老都亲自召见他,以后这家族里,怕是没我们好日子过了。”另一人忧心忡忡,“他那个人,看着温和,指不定心里多记仇呢!”
李明猛地转过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得意不了多久!”
“可…我们能怎么办?他现在有长老撑腰,实力也…”
“明着不行,就来阴的!”李明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狠厉,“他不是需要资源修炼吗?我们就从这上面下手!”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平日里有些小聪明的跟班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明哥的意思是…?”
“月例发放的丹药!”李明声音阴冷,“想办法,把他那份换掉!”
“换掉?换成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
“换成‘蚀元丹’!”李明吐出一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这种丹药外观、气味都和普通的‘聚气丹’极其相似,初期服用甚至感觉药力更猛,但长期服用,会不知不觉侵蚀修炼根基,断绝前路!神不知鬼不觉!”
“蚀元丹?那可是禁药啊!家族查出来…”
“蠢货!谁会去查一个‘天才’的普通月例丹药?等他根基被毁,察觉到不对时,早就晚了!到时候他修为停滞甚至倒退,谁还会重视一个‘重新变回’的废物?”李明低吼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凡再次跌落尘埃的场景。
几个跟班听得心惊肉跳,但也觉得这是唯一能扳倒李凡的机会。恐惧和嫉妒交织下,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这事…得找个可靠的人去做,而且要手脚干净。”
“负责分发月例的管事,我叔叔跟他有点交情,或许可以…”
“不行!不能经过管事,人多眼杂!必须在丹药送到他院子前动手!”李明否决道,“查清楚他领取月例的时间,找个夜晚,直接去存放资源的小库房调包!那里晚上只有一两个低阶弟子看守,容易得很!”
一番更加细致的密谋在阴影中进行,一个针对李凡的阴险计划悄然成型。他们详细规划了路线、时间,以及负责动手的具体人选——一个身手还算灵活、平日里存在感不强的跟班,李虎。
夜色如墨,弯月藏于云层之后。李家大部分区域都已陷入沉寂,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
李凡盘膝坐在新庭院的静室内,并未立刻进入修炼状态。庭院内的灵气比之前浓郁了许多,但他并未因此放松。实力提升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更敏锐的感知。他能清晰地“听”到院外极远处树叶的簌簌声,能“闻”到空气中不同灵植散发的细微气息。
他没有忘记李明。那双在议事厅里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姿态,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以李明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几日的风光,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的精神力如同细密的网,无声无息地铺展开,笼罩着庭院周围。他并非刻意监视,而是一种本能的警惕,一种从落魄中养成的习惯。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
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墙根,敏捷地避开巡逻弟子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存放家族月例资源的小库房附近。正是被李明指派的跟班,李虎。
他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这地方他白天已经踩过点,知道看守的弟子习惯在子时换班,中间会有一小段空隙。他屏住呼吸,确认四周无人,撬开并不算牢固的库房小窗,灵巧地翻了进去。
库房内弥漫着各种药材和灵石混合的气息。李虎借着从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迅速找到了贴着“李凡”标签的那个包裹。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包,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淬了毒的“蚀元丹”。
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准备进行调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包裹的瞬间。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阴影中伸出,轻飘飘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只手并不用力,甚至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李虎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深夜到此,是来帮我提前领取月例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鬼魅低语。
李虎猛地回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眸子。李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身形融入阴影,若非主动现身,他根本毫无察觉!
“凡…凡哥…”李虎牙齿打颤,几乎要瘫软在地,“我…我只是路过…我…”
李凡的手微微用力,李虎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后面的谎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压迫而来,远比李虎认知中的李凡强大得多,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威压,让他感觉自己像只被猛兽盯上的兔子。
“路过?路过库房,还准备帮我拿东西?”李凡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但这笑意落在李虎耳中,比寒冰更冷,“说吧,谁指使你的?”
“没…没有人…”李虎还想嘴硬。
李凡手上力道再增,骨头错位的轻响伴随着李虎压抑的痛呼。“看来,得让你清醒清醒。”
恐惧彻底击溃了李虎的心理防线。他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仿佛随时会彻底断裂的剧痛,以及李凡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是明哥!是李明哥让我来的!”他语无伦次地喊道,“是他让我把你的聚气丹换成蚀元丹!他说…他说要毁了你的根基…不关我的事啊凡哥!我只是听命行事!”
李凡松开了手,任由李虎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他拿起那个准备用来调包的丹药包,打开闻了闻,确实是蚀元丹特有的、极为隐晦的异种元气波动。若非他实力大进,精神力远超常人,恐怕还真难以察觉。
“蚀元丹…”李凡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捻起一枚丹药,在月光下泛着不详的暗沉光泽。
李虎惊恐地看着他,生怕李凡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然而,李凡只是将那包“蚀元丹”收好,然后俯身,拍了拍李虎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李虎浑身一激灵。
“起来吧。”李凡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李虎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回去告诉李明。”李凡将那个装着真正聚气丹的包裹扔回原处,然后把那包“蚀元丹”塞进李虎怀里,“东西我‘收到’了,多谢‘明哥’的‘好意’。”
李虎愣住了,完全没明白李凡的意思。这是…放过他了?还让他把这毒丹带回去?
“滚吧。”李凡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库房门口,仿佛只是随意进来巡视一圈。
李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怀里紧紧揣着那包足以致命的丹药,感觉比烙铁还要烫手。
李凡站在原地,把玩着刚才从李虎身上顺手“拿”来的一枚作为物证的蚀元丹,指尖摩挲着丹药粗糙的表面。
李明啊李明,你这步棋,未免也太臭了。本想给你留点体面,看来,你是自己不要了。
他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送上门来的把柄,若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了?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还要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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