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药庐后的合欢树开得疯了,一簇簇绒花坠入药池,将黑褐色的汤药染成胭脂泪。沈蘅盯着沸腾的丹炉,手中《太清丹经》的残页被蒸汽熏得发软——九转金丹最后一味药引,赫然写着需用人血。
阿蘅莫要贪凉。谷主将冰镇梅子羹搁在檐下,素纱帷帽垂落的鲛绡遮住半边脸。六姐妹中唯有沈蘅知晓,那帷帽下并非传闻中被火焚毁的容颜,而是与当朝贵妃七分相似的眉眼。
二姐抱着捣药罐匆匆掠过回廊,发间多出支素银簪子。沈蘅眯起眼,认出那是神秘男子束发的旧物。自那日地窖对峙后,哑女总在子夜消失,归来时腕间带着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猛兽利齿所伤。
小五又去潼关了?三姐摇着金丝团扇挨过来,扇柄缀着的玉铃铛叮咚作响,说是采买朱砂,可那包袱里...她突然噤声,谷主袖中滑出的银链正缠住她脚踝,链头缀着的蛇形镖已刺破绣鞋。
沈蘅低头搅动梅子羹,冰渣撞在碗壁发出细响。谷主训练六姐妹时,总爱用这种淬了麻药的银链。十年前她被父亲送来药谷那夜,也曾被这银链锁在寒潭,听谷主隔着水幕轻笑:沈家丫头,医者最该学会的不是救人,是辨毒。
月色爬上飞檐时,裴昭的竹哨声惊散了鸦群。
他这次没穿铠甲,黛蓝圆领袍上绣着银丝卷草纹,倒像个赴诗会的世家公子。祖父新得了幅吴道子的药师佛图,他将卷轴铺在石桌上,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某处墨迹,可惜此处罗汉手中的药钵...墨色淡了些。
沈蘅瞳孔微缩。画中罗汉所指的方位,正是药谷禁地千机阁所在。她佯装斟茶,袖中银针已抵住裴昭腕脉:将军改行当画匠了?
画匠不敢当,裴昭突然翻掌扣住她指尖,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只是觉得这药师佛眉目慈悲,像极了那夜替我包扎伤口的
轰隆巨响打断未尽之语。后山腾起赤色烟尘,惊得满谷药炉齐齐爆响。沈蘅奔到崖边时,只见禁地方向火光冲天,六妹小七满脸是血地跌撞而来:千机阁...千机阁塌了!有人盗走了《神农毒经》!
谷主立在火海前的身影格外单薄,她手中银链正勒着个黑衣人的脖颈。沈蘅看清那人腰间的鎏金鱼符时,寒意瞬间爬满脊背——与神秘男子那半枚鱼符,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左千牛卫。
阿蘅,取我的九曲玲珑盒来。谷主声音温柔得可怕。沈蘅捧着鎏金盒回来时,正见银链绞碎黑衣人喉骨。血雾中,谷主染血的指尖抚过盒面鸾鸟纹:好孩子,记住今日这火。二十年前太医院也是这么烧的...
裴昭的脚步声在身后三丈外停住。沈蘅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定是看见了盒中物——那支嵌着东珠的凤头钗,与贵妃生辰宴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二更时分,沈蘅在合欢树下截住二姐。
哑女腕上的伤疤泛着幽蓝,怀中紧紧搂着个青瓷瓶。沈蘅劈手夺过瓷瓶,嗅到熟悉的血腥气:你用七日噬心散的解药换他的血?月光照亮瓶身,里面浮沉着几缕金丝——那是皇族特有的血脉印记。
二姐突然跪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结痂的皮肉上,赫然是螭纹烙印。沈蘅想起《旧唐书》里记载:开元年间,玄宗曾将罪臣幼女刺青为奴。
地窖传来异动,沈蘅提灯冲进去时,神秘男子正用瓷片抵住咽喉。李俶...要杀李俶...他眼底血丝狰狞如网,太液池底...玉玺和...瓷片突然转向沈蘅,你也有螭纹!
铜镜哐当落地。沈蘅望着镜中自己后颈的胎记,在摇曳烛火下,那团青痕竟与谷主珍藏的螭纹玉璧完全重合。
晨雾未散,前谷传来六姐凄厉的尖叫。
沈蘅赶到时,只见谷主帷帽坠地,露出与贵妃别无二致的脸。她心口插着支凤头钗,唇角却带着笑:终于...不必替她养着这双眼睛了...指间滑落的密信被血浸透,隐约可见安禄山清君侧等字。
裴昭的马蹄声震落檐上残雪。他手中圣旨明黄刺目,却在对上沈蘅视线时裂成两半。药谷私炼禁药,按律...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沈蘅手中染血的《神农毒经》,最后一页画着贵妃小像,眉间朱砂痣与谷主分毫不差。
二姐的悲鸣划破死寂。神秘男子抱着谷主尸身冲出火海,残破的玉带扣上,螭纹含着东珠滚落尘埃。裴昭的佩刀突然出鞘,却不是指向沈蘅——刀光过处,圣旨碎成漫天金蝶。
走!他劈手扔来鱼符,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崩塌,去潼关找李俶,玉玺...
药谷在身后倾塌时,沈蘅攥紧半枚螭纹玉。裴昭留在她掌心的余温,正化作后世那段冰冷的记载:天宝十二载冬,药谷焚,贵妃替身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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