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的马鞭抽碎最后一片残雪时,云州刺史的快马终于送来飞狐陉布防图。
羊皮卷上朱砂标注的十二处暗堡在月光下泛着血痂般的暗红,他反手将图纸抛给李靖:把重弩挪到鹰嘴崖。
三百新兵举着火把往山崖搬运器械,赵小虎肩头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弩箭箱,冰碴顺着领口滑进后背也没停下脚步。
远处传来胡笳撕裂夜空的长鸣,十七座烽燧台的火光连成赤色长蛇。
卯时三刻,马超的玄甲骑兵撞碎了晨雾。
投石车!李靖的吼声压过第一波箭雨。
三十架改良过的床弩从山体裂缝中探出头,带着倒刺的青铜箭镞撕开敌军前锋的皮甲,把三个鲜卑骑兵钉死在结冰的河床上。
新兵们踩着李靖标注的红色标记来回奔跑,将浸过火油的滚木精准投掷到预定区域。
马超的金盔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这个西凉悍将突然举起丈八蛇矛。
原本散乱的鲜卑骑兵瞬间分成三股,左右两翼朝着暗堡侧门发起自杀式冲锋,中军铁骑竟踏着同伴尸体堆成的人梯攀上峭壁。
开闸。顾云剑锋轻点布防图某处。
随着机关齿轮咬合的闷响,暗藏在鹰嘴崖顶的二十个陶瓮同时倾覆,混着碎冰的黑色火油顺着山壁倾泻而下。
赵小虎哆嗦着划亮火折子的瞬间,整面山崖化作火龙,七个鲜卑百夫长带着满身蓝火栽进深渊。
新兵营的王二狗突然扔下盾牌,这个三天前还在为打翻粥碗哭鼻子的少年,此刻红着眼睛抢过烧红的铁钩,将爬过半山腰的敌兵连人带甲勾进火海。
更多新兵开始自发组成钩镰队,他们学着老兵用草绳把三柄铁钩捆成倒刺状,塌陷的冰层很快被敌军尸体填平。
马超的蛇矛突然调转方向,残余的右翼骑兵如退潮般撤出弩箭射程。
李靖抹掉溅在眼皮上的血珠正要追击,却被顾云按住肩甲:他在等我们离开掩体。
仿佛印证这句话,撤退的敌军阵中忽然竖起三十面牛皮大鼓。
鼓槌敲打的节奏让战马前蹄腾空,尚未凝固的血洼被震出细密波纹。
顾云抽出三支令箭插进冻土,暗堡顶层的士兵立刻摇动黄色令旗,所有床弩同时调高五寸仰角。
当第三通鼓声响到最急时,假装溃逃的骑兵突然折返。
然而预想中的守军追击并未出现,迎接他们的是改良弩箭特有的尖啸——五十支带哨箭穿透鼓手的牛皮围裳,钉进鼓面的青铜箭簇与鼓槌相撞,迸发的火花瞬间引燃浸透火油的鼓皮。
马超终于摘下金盔,这个动作让鲜卑阵中响起惶恐的抽气声。
当年潼关之战,他正是在摘下盔缨后屠尽了曹操的虎豹骑。
但当他抬眼望向鹰嘴崖时,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溃散的守军,而是二十面突然升起的玄色龙旗。
顾云解下大氅抛给亲卫,露出内里暗绣银纹的锁子甲。
新兵们直到此刻才看清,他们每日搬运的四百根滚木,竟在崖顶拼成了巨大的顾字军徽。
赵小虎握钩镰的手突然稳了,他想起将军教他们用木棍在沙地排兵布阵的夜晚,那些炭笔画出的防线正在眼前化作铜墙铁壁。
暮色降临时,鲜卑人的尸体在暗堡前堆成新月状的黑影。
马超的蛇矛最后一次指向天空,残存的骑兵突然割断所有战马缰绳,空鞍的马群嘶鸣着冲向燃烧的鹿砦。
李靖的陌刀尚未出鞘,顾云已经敲响玉罄,十二道铁索闸门轰然坠落,将发狂的牲畜尽数拦在第二道防线之外。
当最后一匹无主战马撞死在铁闸上,鲜卑军阵深处亮起诡异的绿色狼烟。
马超摘下颈间兽骨项链扔进火堆,转身时金盔的护颈擦过某个亲兵耳畔,溅起的血珠落在对方怀里的牛皮号角上——那支从未在白天出现过的骨笛,此刻正在暮色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暮色里的绿色狼烟在云层下扭曲成狼首形状,顾云单手撑在箭垛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砖缝隙里的冰碴。
李靖提着还在滴血的陌刀走近,铠甲下摆沾着结成冰的血块:敌军后撤三里,要派斥候吗?
你看那队游骑。顾云抬起弩箭指向东南方。
约莫五十骑鲜卑兵正在溃退的乱军中逆行,他们腰间的皮囊鼓胀得异常,马鞍两侧却未悬挂制式弯刀。
李靖眯起眼睛,突然抢过亲卫的强弓,三支雕翎箭破空而去,最末那匹战马的皮囊应声炸开——爆出的不是粮草,而是沾满火油的枯草捆。
新兵营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赵小虎赤着脚从炊事帐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硬面饼:将军!
王二狗他们追出去了!顾云反手将令旗掷给李靖,自己抓起铁胎弓跃上战马。
三百步外的雪原上,二十多个新兵正举着钩镰追击溃逃的敌骑,领头的王二狗连皮甲都没系紧。
马超的狼头纛在西北方突然立起。
原本溃散的敌军如同被无形鞭子抽打,转眼间分成八股锥形阵。
顾云在疾驰中挽弓搭箭,三支鸣镝带着尖啸射入云霄,正在冲锋的新兵们齐刷刷扑倒在雪地里——这是半月前操练时约定的紧急避险信号。
开七号闸门!顾云的马蹄碾过结冰的溪流。
暗堡后方传来绞盘转动的闷响,二十辆覆着积雪的偏厢车从地底升起,车顶的青铜镜将残阳折射成刺目光斑。
佯装追击的新兵们趁机滚进车底暗格,王二狗最后钻进机关时,还不忘把钩镰卡在格栅缝隙处。
鲜卑骑兵的先锋刚冲入射程,偏厢车突然向两侧倾倒。
藏在车底的钩镰手们拽动草绳,七百多根浸透火油的麻绳贴着雪面绷直,冲在最前的三十匹战马顿时人立而起。
李靖的重弩队恰在此时出现在东侧矮丘,改良过的三棱箭镞轻松穿透皮甲,把中计的敌军钉死在预设的扇形区域内。
马超的金盔在乱军中闪过寒光,他挥舞蛇矛挑飞两个挡路的溃兵,直扑顾云所在的中军位置。
顾云却突然勒马转向,带着十骑亲卫径直冲向暗堡西侧的冰湖。
追兵的马蹄踏上湖面时,昨夜新兵们无意遗落在冰面的铁蒺藜发挥了作用——三十多匹战马在冰面打滑的瞬间,湖心处突然炸开二十个冰窟窿。
收网!顾云的声音混在冰层碎裂声中依然清晰。
潜伏在水下的钩镰手拽动铁索,早就布置在湖底的渔网裹着碎冰浮出水面,将落水的骑兵缠成粽子。
赵小虎从暗堡瞭望孔探出半个身子,这个曾因打翻火油罐被责罚的少年,此刻正准确地将火把抛进浸油的渔网。
李靖的陌刀队从三面包抄过来时,马超终于吹响撤退的牛角号。
但鲜卑人惊恐地发现,来时畅通无阻的谷口不知何时立起了十二面铁棘墙,新兵营的伙夫们握着炒勺守在墙后——他们负责倾倒的却不是热油,而是掺着毒蒺藜的黄豆。
当最后一支敌军逃出弩箭射程,顾云抬手制止了追击的部众。
他弯腰捡起马超遗落在地上的兽骨项链,借着火光看清了骨片上用血绘制的古怪图腾。
新兵们欢呼着将盾牌抛向空中,王二狗被老兵们扛在肩头,这个曾吓得尿裤子的少年此刻胸前别着三枚缴获的青铜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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