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传奇 第二章 七心焚城

第四节镜刃问心

十二具冰棺同时开启的刹那，独孤飞剑嗅到了自己的酒气。第一个走出冰棺的白衣人手持翡翠酒壶，使的竟是醉仙剑法第七式梦里挑灯。剑气刺破袖口时，冷秋月看见那人腕间金蚕蛊的蠕动频率与独孤飞剑完全同步。

赝品倒是比真身讲究。独孤飞剑故意踏错醉步，任由镜像的剑锋挑飞发带。青丝散落的瞬间，他忽然倒转剑柄刺入自己肩井穴，镜像的白衣人竟同步踉跄吐血。

冷秋月挥剑冻结三具冰棺，却发现玄霜剑气在镜面折射后化作烈焰。她的镜像从火中踏出，指尖金丝缠绕着带冰霜的曼陀罗花：师妹，你连自己的寒髓功都认不得了么？

独孤飞剑突然将酒壶砸向冰棺群。酒液在寒气中凝成十二柄冰剑，精准刺入每个镜像的膻中穴。然而所有伤口都涌出金丝，在空中交织成千机锁链，将两人的本命兵器拽向冰棺深处。

要用心头血养剑的可不是我。独孤飞剑突然松手弃剑，任凭佩剑被镜像吞噬。当剑柄完全没入冰棺时，所有镜像突然发出惨叫——他们胸口浮现出与本体相反的飞鹰衔梅图腾。

冷秋月趁机斩断金丝锁链，玄霜剑却突然不受控地刺向独孤飞剑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她将左手按在剑锋上，任由掌心金蚕蛊顺着剑身爬向镜像群：你以为复制的只是武功？

蛊虫触及镜像的刹那，十二具冰棺同时映出血色月光。独孤飞剑在镜中看到惊人画面：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剑冢与苗疆圣女对饮，而圣女面容竟与冷秋月此刻的神情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他突然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冰棺群。每个镜像都开始不受控地演练不同武学，从唐门暗器到漠北刀法，最后竟使出了冷秋月的玄霜剑诀。

冷秋月的镜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三重回响：机关算尽，可算得到自己也是他人掌中剑？话音未落，所有冰棺开始急速旋转，棺盖内壁赫然刻着两人此生杀过的所有面孔。

独孤飞剑在眩晕中握紧冷秋月渗血的手。当旋转速度达到极致时，他们看见冰棺底部渗出鲜血，渐渐凝成三行偈语：

**是剑用我**

**是我用蛊**

**是蛊用天**

第十二次心跳共振时，冰棺轰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空中，每片都映着两人不同年龄段的模样。独孤飞剑突然发现，所有镜像在七岁那年的影像都是空白。

看来我们的童年都被下酒了。他挥袖卷起酒气，醉仙剑法突然突破第九重。剑气扫过的镜像碎片里，冷秋月看见自己三岁时被人塞进剑匣的画面。

最后一块冰棺碎片坠地时，地宫深处传来玉磬清音。独孤飞剑的剑尖突然不受控地在地上刻出完整千机图，而冷秋月的金蚕蛊正疯狂啃食图中标注生门的位置。

镜阵破了。冷秋月突然呕出冰晶，每颗冰粒里都封着记忆残片，但你我心里那面镜子，才刚刚起雾。

独孤飞剑仰头饮尽最后一口毒酒，在醉眼朦胧中看见她的瞳孔。那里映出的自己，正使着从未学过的血衣楼剑法。

第五节万法同枢

玉磬余音在地宫石壁上撞出七十二道残响。独孤飞剑的剑尖突然自行舞动，在地上刻出《天机策》失传的第十三篇。冷秋月凝望剑痕走势，惊觉这竟是玄霜剑诀的逆练法门。

原来如此！她并指截断剑势，玄霜剑气逆冲任脉。发间冰梅簪应声碎裂，露出内藏的青铜钥匙。钥匙插入地面剑痕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翻转，露出倒悬的武库穹顶。

九千八百柄古剑悬空倒垂，每柄剑身都刻着不同门派的绝学。独孤飞剑的醉仙剑突然脱手，与一柄锈迹斑斑的唐门残剑共鸣。残剑出鞘时激射的毒针，竟暗合醉仙剑法第九式孤鸿踏雪的运劲轨迹。

三才归元，五气朝宗。冷秋月忽然并指成剑，指尖金丝牵引着七柄古剑列阵。当剑阵成型的瞬间，独孤飞剑看见她背后浮现三重虚影——苗疆圣女的金蚕手印、唐门长老的暴雨梨花、以及自己三年前悟出的醉仙残招。

独孤飞剑突然倒转轻功踏上天枢位，醉步在剑阵中走出北斗轨迹。被触动的古剑群开始演练不同武学，剑气纵横间竟隐隐拼出半部《影子武经》。冷秋月的金蚕蛊突然破体而出，在剑气中吞噬招式精要。

难怪千机门要灭门。独孤飞剑用酒气在虚空写出第十九个字诀，有人把天下武学做成了活人器皿。

话音未落，武库中央的承影剑突然自鸣。剑身映出的光影里，二十年前的千机门主正在将各派掌门炼成武俑。冷秋月认出其中一具武俑的脸——正是她记忆中的父亲唐门三长老。

独孤飞剑的剑气突然暴走。他认出承影剑上的血槽纹路，与自己三年前在剑冢折断的佩剑完全一致。酒壶炸裂的瞬间，他徒手抓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身铭文流淌，竟补全了《影子武经》最后七字：

**以人为刃**

**以刃为蛊**

**以蛊饲天**

冷秋月忽然口吐梵音。七十二柄古剑应声碎裂，每块碎片都映出独孤飞剑不同时期的剑招缺陷。她袖中金丝穿透这些破绽，却在触及他心口时骤然转向，补完了醉仙剑法第十式大梦千年。

冷姑娘补剑的手法，倒像教过我十年。独孤飞剑突然使出新悟的剑招，剑气在武库地面刻出千机城全貌。每处机关枢纽的位置，都对应着人体要穴。

冷秋月耳后金丝纹路突然发烫。她挥剑斩向虚空某处，剑气穿透三重幻影后，竟在三百年前的千机城祖师画像上刻下新痕。画像手中的罗盘开始转动，指针正指向独孤飞剑心口金蚕。

现在我是你的剑鞘了。她突然将玄霜剑刺入自己丹田。冰晶顺着金丝蔓延全身时，独孤飞剑的剑气突然暴涨七倍，承影剑自动飞入他掌中。

武库四壁轰然坍塌，露出外层血池中浸泡的八百武俑。每具武俑头顶都插着各派失传的神兵，而所有兵器指向的中央王座上，搁着个打开的空剑匣——尺寸与冷秋月三岁时的身形完全吻合。

独孤飞剑的醉眼突然清明如镜。他看见承影剑柄的暗格里，藏着半块沾血的桂花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