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序列 第四章 青铜神树

冥河的浪涛在陆昭耳边化作远古祭祀的鼓点。当他扯下道袍时，舢板正穿过青铜神树的根系。那些虬结的金属根须间缠绕着星舰残骸，玛雅黄金面具与宇航头盔在荧光水母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抓紧！林九卿的机械义肢弹出钩锁缠住神树主干。舢板在漩涡中发出解体的呻吟，陆昭的罗盘突然浮空，震卦方位射出的电光击穿水面。

黑色浪涛分开的刹那，他看到了真正的归墟。

海底城郭的飞檐斗拱覆盖着发光珊瑚，街道由巨兽骨骼铺就。最中央的九层祭坛上，青铜神树的根系深入地核，枝干穿透海面通向月球。每片树叶都是棱镜，将阳光折射成不同纪元的投影：寒武纪的深海、白垩纪的丛林、原子时代的蘑菇云

这是三星堆神树的原型。林九卿拽着他跃上祭坛，张衡地动仪测的不是地震，是文明重启的波动。

祭坛上的龟甲突然立起，甲骨文在空气中燃烧：【第七太阳纪终结于归墟之眼】。陆昭的视网膜开始渗血，他看清那些树叶里闪烁的画面——2024年某间实验室，自己正在给哭喊的妹妹注射药剂。

记忆回溯要开始了。老头往他嘴里塞了片玉琮碎屑，撑过九重轮回，你才能摆脱西王母的共感锁链。

第一重浪涛拍来时，陆昭成了殷商的贞人。他跪在鹿台顶端，用龟甲裂纹占卜东夷叛乱。当看到裂纹组成熟悉的河图洛书时，青铜刀突然自主划开掌心，在甲骨刻下：【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第二重浪涛带着核爆的炽热。他化身广岛茶馆老板，在蘑菇云升起的瞬间，看见穿白大褂的自己在火雨中记录数据。怀表上的日期是1945年8月6日，秒针逆时针旋转。

第三重浪涛裹挟着恐龙的哀鸣。作为陨石撞击前的霸王龙，他仰头看见月面裂开巨大的瞳孔，那分明是颗包裹在星环里的戴森球。

......

当第九重浪涛退去时，陆昭在祭坛上蜷缩成胎儿的姿势。他的每根神经都在燃烧，但终于看清了神树顶端的东西——悬挂在月球环形山里的青铜巨门，门缝渗出暗红色黏液，正在腐蚀阿波罗11号的登月舱。

原来阿姆斯特朗看到的脚印...陆昭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是黏液凝固后的仿制品。

林九卿正用桃木剑在地上画星图：1969年NASA收到的地外信号，其实是门后传来的求救声波。现在，轮到我们了。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海底城的建筑群开始崩塌，荧光水母集体爆裂，释放出携带记忆体的孢子云。陆昭的罗盘自动展开成浑天仪，二十八宿的位置与青铜门上的凹槽完美契合。

他们来了。老头突然扯开道袍，露出胸腔里的青铜齿轮组，记住，西王母不是敌人，她只是...

冲击波掀飞了后半句话。苏红衣的金属鳞片刺破水面，在她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灰烬蜈蚣。这些克苏鲁造物组成人形，每张人脸都是陆昭的克隆体。

变量E-71420。苏红衣的声音带着七重混响，你让观测者很不高兴。

林九卿的机械义肢炸成碎片，齿轮嵌入祭坛激活上古法阵。陆昭在强光中看到老头最后的唇语：【罗盘是钥匙，门后有你妹妹】。

当传送白光吞没视野时，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握住自己。月球表面的青铜门轰然开启，露出内部无数旋转的克莱因瓶结构。在某个瓶口的折跃点，穿防护服的小女孩正在敲打玻璃壁，口型分明在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