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毕寒烟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阳光狠狠地打在街道上。
他站在两人合抱的桂花树下,呆呆地望着树上的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他心里出现一种空洞的预感。
【寒烟,弟弟呢?他哪去了】母亲在厨房向他喊。
【不知道。应该是出去了】毕寒烟敷衍了母亲一句。
【寒轩才多大呀,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上街?】
【妈你不是说我们白杨街都是老熟人吗?他们会照应的。】
【你这孩子。。】母亲端着西瓜走出来。【你别全吃完了,给寒轩留点,他也爱吃西瓜。这可是头茬瓜,快尝尝,可甜了】
母亲从另外一个省远嫁过来。她小时候穷,都要下地干活,有看天象测天气的本事。
【要下雨了,是场大雨。】
……
【寒轩弟弟,你上哪去】方炽坐在窗台上,朝毕寒轩招招手。
【当然是找人打弹子去,哥哥昨天给我买了新弹珠,不玩两把都对不起它!你看看】
他打开手上的布袋子,里面的弹子颜色很好,但是方炽觉得那弹子惨白惨白的。
【哦,那我倒是认识个人,他是个小霸王,虽然打弹子一把好手,但是没人和他打,他性子坏的很,打赢了自然开心,输了就去报复赢他的孩子】
【嘿,方炽哥哥你要是这么说,我得去挑战一下他,大不了赢了我就跑,我跑的很快他追不上我的】
毕寒轩期待地看着方炽,让他告诉自己那个家伙上哪去找。
【他在街尾的铁匠铺。。但我劝你别和他玩!到时候他要欺负你的!】
毕寒轩听也不听,一溜烟跑了。
方炽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赢了小霸王的孩子的样子:他的门牙被打掉了,脸上都是血。
他一吓,背后渗出冷汗。院里的狗烦躁地叫了两声。
……
毕寒轩在铁匠铺找到了那个孩子,他一口答应了和他比比,但那个家伙眼珠子一转
【你知道码头的废弃烟花厂吧,那里面有个大坑,可以玩一种新的打法】
【废弃烟花厂?当然知道了】毕寒轩想起哥哥和他说过那里,说那里没人,一旦困在里面谁都听不见呼救声。
那个家伙看穿了毕寒轩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你不会被大人唬住了吧哈哈哈哈,胆小鬼】
【怎么会!快去吧,谁晚到谁是小狗!】
……
毕寒轩到了烟花厂,跟着那个孩子上了二楼。
那里的确有个很大的坑,像一个很大的脸盆扣在地板上。烟花厂荒废了很久,年久失修的屋顶漏了几个大洞。
坑边连着一根绳子,一直伸到坑底。
他们先在平地上打了几次,毕寒轩赢了不少。那孩子的脸色越发的黑了,随即提议去玩个新打法。
他说把弹子沿着坑壁滚下去,如果打中了对方的,就可以归自己所有。
几回合下来,一开始那小孩占优势,但是后来毕寒轩又反超了他。
毕寒轩高兴地顺着绳子爬下坑底。那些珠子很好看,和琥珀一样透。他一颗一颗地捡起来,一颗一颗地细细观赏,殊不知那个小孩偷偷把绳子拉了上去。。。
等他回过头,已没了上去的路。那个孩子阴森森地看着他
【让你赢我那么多,自己在下面反省反省吧,谁不知道我是老大?】
毕寒轩有点慌
【你干什么啊!快把绳子放下来!】
【有能力赢我,没能力上来?切,自慢慢爬吧】
毕寒轩见他要走,试着爬了几下,那坑毕滑溜溜的,没有着力点。
【别走!弹子我不要了!我,我自己的也给你!求你让我上去吧!】
但那个小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上的云多了起来,天也慢慢地暗了下来。
他试着呼救,不断地大喊救命,但是一个孩子的嗓音很快就被码头上的汽笛声盖住了。
他饿了,这个时候妈妈都会叫他回家吃饭。他希望妈妈和哥哥找到他,把他带回家。
母亲说的没错,果然开始下雨了,滴滴答答地从屋顶的漏洞流下来。
……
母亲见到了饭点毕寒轩还没回来,开始着急了,就让毕寒烟上街去找。他找了街上每个他会去的和不会去的,都没有弟弟的踪迹。弟弟从不会太贪玩,也从不会错过晚饭。
天色越来越暗,回家了的父亲见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也跟着出门去找。
毕寒烟经过方炽家,问他有没有看到毕寒轩,方炽当时在打新出的游戏,就摆摆手说没看到。
饭菜在桌上放凉了,是弟弟最爱吃的东坡肉。母亲再也等不下去了,打起伞冲出了门。那个时代警局很少,只能靠街坊邻居帮着找。
毕寒烟出去地匆忙都没打伞,大人们让湿透的毕寒烟先回家,强壮的大人们披上雨衣打起手电出去寻找。
母亲把毕寒烟拉回了家。
【妈,是我没看好寒轩。。让我去找弟弟吧!】他向母亲道着歉。
【不,你弟弟估计很早就跑出去了,那时你还在写作业,是妈妈太不小心了。你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他看的出来妈妈脸上的着急,但是他被赶回去睡觉。
他自然睡不着,将近半夜,透过门缝,他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尝试联系警察,这让他更愧疚了,弟弟居然到现在也没找到。
他强迫自己睡下。刚刚有了困意,却听到了警笛声和哭喊声,在黑夜里很是刺耳。
鞋也没穿,他奔下了楼,心里那种空洞感被无限放大,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下子扎进他的眼睛里——母亲跪在大雨里,父亲抱着她,面前,放着一具尸体。
【救救他吧!求你了!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救救他啊!他一定只是溺水了!能救啊一定能救!】
母亲的哀嚎用力捶打他的耳膜,他愣在原地,张着嘴,一动不动。
【家属请您冷静,孩子已经断了气,节哀吧】警察穿着和夜色一样黑的雨衣,似乎尝试安抚母亲。
母亲依然在哀嚎,围在旁边的街坊邻居无不掩面。
【毕嫂,孩子发现的时候就。。。嗐,这么好的男娃娃。。。】
【那么小一个孩子居然去了烟花厂,太危险了】
【这还有寒烟呢,别哭了,哭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毕寒烟反应过来后,本能地向母亲走去,一下子抱住母亲。
【寒烟啊,爸爸妈妈以后只有你了。。。】
人群的最外层,方炽僵直地站在那,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如果他及时告诉寒烟寒轩的下落,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他看着毕寒轩长大,也和毕寒烟有很深的交情。
毕寒轩的尸体泡的有些发白,就和他看到的弹子一样,白的瘆人。
如果自己说了自己敷衍毕寒烟的事,他会被全街人唾弃,让自己的好哥们成为愁人;如果不说,他又始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最后,他放开了掐的发青的手指,转身,木木地走了。
那个孩子缩在铁匠铺的角落里,铺子里就他一个人,炉子熄灭了,冷的可怕。他眼神空洞洞的,小声呢喃着
【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会下雨呢,我只是想吓吓他啊。。别的孩子都能爬上来,他怎么就不行呢。。】
……
哭声一直持续到天亮,雨没有停。东坡肉上聚了几只苍蝇,没人有心思去赶。
在开始下雨的几个小时里,毕寒轩的呼救越来越绝望,最后带上了哭腔,他眼睁睁地看水涌进坑里,没过自己的退,自己的肩膀,自己的脖子。他不会游泳,而且水性极差。他开始呛水,雨水混着铁锈味钻进他的肺里,他挣扎着,但只是继续往下沉。。。
池子被雨水填满了,毕寒轩没了呼吸,静静地飘在水面上,他没等来哥哥,也没等来妈妈。
……
在街上办了葬礼。
毕寒烟捧着弟弟的黑白照片走在前头,他的脚步昏昏沉沉的,弟弟的死是在前天的晚上,弟弟没吃上自己最喜欢的东坡肉。
毕寒轩的死永远都不会别人知道真相,他们觉得那是一个贪玩孩子的失足,却不知道,手握真相的人会忌惮铁匠布满茧子的大手和锅炉里烧红的烙铁。
从那之后毕寒烟变得孤僻,他成了家里的中心,他看到了母亲和父亲强撑的笑,但他只觉得心酸,为什么是他的弟弟,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没有救回弟弟。
弟弟很小很小的时候,觉得哥哥是他的英雄,会偷偷蘸妈妈的白糖给他吃,会帮他揽下错误,会给他带好多好多的好东西。
弟弟觉得哥哥总是会救下自己。但是这次,毕寒轩知道自己让弟弟失望了。
【我会为了你好好会下去的,寒轩,对不起】
弟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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