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送我此间天 第五章 痛失至亲2

有些歉意的道，“这病我治不了。”

南生直觉手脚发凉，白三叔治过村里很多人，怎么会治不了阿娘的病呢?他上前拉着白三叔的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祈求

“白三叔，这村里怎么会有你治不好的人呢?你救救我阿娘好不好?”

阿爹想上前拉开他，医者仁心，说过实在没有把握又怎么会说出那番话。

“我才疏学浅，但你们如果有钱的话，或者许可以进城，去请那里的大夫试试。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这脉象已成颓败之势，用再好的药恐也只能维持短短几日寿命。

他阿爹目光坚定，对着白三叔做了个揖，“多谢。”

白三叔背上药箱，回了一揖便离开了。

阿爹坐在床边，帮阿娘掖好被子，“你在家等我，明日我便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回来。”

又转头看着他，抬手摸摸他的头“我们的小南生已经是个小男子汉，阿爹一会就去请大夫回来，你就留在家里照顾你阿娘，等我回来。”

阿娘拉着阿爹的手，眼里含泪

“你这又何必，不值得，别去。”

南生看见阿娘说这句话时，阿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他偷偷将眼泪逝去，转头对着床上的虚弱的人儿说，“别说傻话，这病会好的。”

弯弯的月亮悬挂高空，印出地上不清晰的小路。

南生目送阿爹远去的背影，悄悄抬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他现在已经是小男子汉了，阿爹不在家，他就得肩负起照顾阿娘的责任。

……

南生神情木讷，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灵气，任由他阿爹拉着送走邻里。

他们站在一个小土包前，那是他阿娘的坟，刚埋好的。

两日前的那天早上，他忽然惊醒，看着东边缓缓升起的太阳，阿爹还没回来，他起床后发现阿娘的房间还没动静，他轻手轻脚的去了厨房，阿爹说了，早上可以给阿娘煮点粥，让阿娘喝点粥暖暖。

一个小时后，他端着温度正好的粥，走进了屋子

“阿娘，你醒了吗，我给你煮了粥，你起来喝点。”

“阿娘。”

“阿娘！”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他，他进屋看向阿娘躺的床铺，也是空的。

阿娘呢?

被子掀开了一角，床上没有一点温度，难道阿娘出去了?南生安慰自己，阿娘应该是出去了，他出去找找就能找到了。

刚出门就看到回来的阿爹，他连忙上前“阿爹，阿娘不见了，阿娘不见了，我们快出去找找，阿娘在外面等我们去找他。”

他拉着阿爹的手就急急地往外走，阿娘就在外面等他们，快点去找阿娘。

“神庙，对，神庙！就在神庙，神仙肯定带走了他的阿娘，神仙正在给阿娘治病，阿娘现在就在神庙等我们去接她。”

可是后面的人并没有动，反而把他拉了回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南生，你冷静点。”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他崩溃的大喊

“阿爹，快去找阿娘，她就在神庙等我们，她就在那里。”

“呜呜呜呜……”

男人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帮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看着他的眼睛

“把眼泪收回去，听我说。”

许是被这话唬住，他停止了哭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首先你阿娘没事，只是被神仙送去另一个地上养病去了。然后现在阿爹要为阿娘办一场葬礼你什么也不要问，懂了吗?”

他呆呆的看着阿爹，眼里是疑惑，阿娘没事，为什么还要给阿娘办葬礼，葬礼不是给死人办的吗?

而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去找大夫的阿爹自始至终是一个人回来的。

……

坟里的棺材里放的是阿娘的衣物，阿爹去城里并不是去请大夫，只是去买棺材的。村里人一般都是火葬，让亲人直接灵魂上天，但是为了隐瞒，阿爹专门去城里买了棺材。

身旁的阿爹，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往日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一下子老了许多，以往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

稍有停歇的雨又下了起来，雨水打落在脸上，凉凉的。

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同样的下雨天，阿娘倒在地上，他跪在地上用手摇着阿娘，嘴里还在不断的唤着阿娘。这是……

南生回去就发了高烧，梦里不断地循环着两个画面，下雨天，阿娘倒在满是泥泞的路上，他跪在地上试图叫醒她，还有他手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袍，让他救救他的阿娘。

再醒来就是两天后了，他去了村外供奉的神明的神庙，跪在蒲团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然仰头看着那尊神像。

他问你神仙，阿娘这次生病是不是特别难治?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阿娘?

可神仙没有显灵，没有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

神仙没有告诉他答案，他就每天都去神庙等着，期盼着有一天阿娘能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爹的身体好像也出了问题，没有以前健朗了，他现在经常坐在屋外的大树下，一坐就是一天。

还经常念叨阿娘，阿爹和阿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投意合。但上一辈之间有些恩怨，一直不同意两人婚事，并为他们各自安排了婚事。奈何两人都是倔脾气，于是他们私奔了，来到了这个小村庄。

阿爹述说着他和阿娘的故事，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大起大落的刺激回忆，都是一些生活琐事。有吵架意见不和，有阿爹如何道歉给阿娘坐吃的，结果还差点把厨房炸了……种种，每每讲起时，阿爹眼里都含有泪水，嘴角却是幸福的笑容。

南生虽然不懂阿爹为什么要讲这些，但南生知道，阿爹想阿娘了，所以每次南生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

再过了两年，他刚满十岁那天，阿爹破天荒的拿出来他珍藏的酒，而且还给他到了一杯。

“南生，阿爹给你讲个故事。”他示意他坐下。

“从前有个家族，嫡系一脉有个嫡子，叫南惟远，从小就是家族天才，天生灵体，修炼是别人的十倍不止；十七岁时，家族安排外出历练，偶遇了一个天赋毫不逊色与他的少女，两人从此相知相识再到相爱。

但是历练都是用的假名，他那天本是想找个机会告诉心爱的少女，坦白他的所有，但是那天却被告知家族要让他娶自己的族妹，他愤怒急了，他很想告诉他们，他有心爱的少女，但是他不敢，如果说出来，这样会给少女带去杀身之祸，所谓的大家族，也就那些肮脏手段。

他只能严词拒绝，说他是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更不会娶那个所谓的族妹。他出了门，去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是相见时还没说上话，还没有坦白自己的内心，他们俩就触不及防的被两拨人马扣下，一波是少女家族的，另一波是自己家族的，原来两家人早就发现了他们，所以马不停蹄地为他们俩安排了婚事；

原来少女也隐瞒了真实身份，她的真实身份是凤家嫡小姐，与他是门当户对的关系，可……南凤两家几百年前就是宿敌，不死不休的关系。

两个大家族怎么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小情爱。”

“后来呢?”

“听故事就要喝酒，来，跟阿爹喝一个。”

南生将面前的酒一口气喝完，喝的有些急，被辣的直咳嗽

“喝酒要慢慢喝，故事要慢慢听，你看，被辣着了吧。”说完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难受的感觉终于平复，他看向阿爹，竟发现眼前有两个阿爹，

“两个阿爹?阿爹，故事然后呢?”虽然疑惑，但还是执着那个故事，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很重要。

阿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又仿佛在天边，

“故事的然后得你自己去寻找了。再见了，我的儿子。希望再见时……”

后面的说的什么他没听见，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醉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