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第二百六十五章

齐若明安慰的道：“父皇母后时间精力有限，在他们那个位置上，肯定是比寻常百姓家里的父母考虑的多，不过阿善也不用自惭形秽，我们不去跟弟弟比，我们阿善就是最好的。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那么拼命，就是想向父皇母后证明你也可以，可是向别人证明自己多累啊，与其浪费时间去征求认可，不如珍惜当下人，过好当下的日子。阿善，你还有我，你还有阿律，有阿若，有阿蔓，还有我肚子里就快出生的宝宝，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你身边。”

元靖沉默了片刻，起身吻她，齐若明朝他温柔的笑：“父皇母后也并非没想着你，你看你向父皇请求给我们赐婚，他不就同意了吗？”

元靖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争取，父皇母后会想着自己的亲事吗？什么都是他的，好的人脉是他的，皇位是他的，祖传秘籍是他的，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多么讽刺。

齐若明按了按他的脑门：“好了，阿善，别多想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与你同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不是孤独的。”

元靖本来请求父皇指婚，只是想拉拢齐国公这条大鱼与自己绑在一起，支持自己上位。宋叶敏已经与自己交好，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场婚事充杂了自己的私心。刚开始本也是对齐若明毫无感情的，可自从成亲以来，她的温柔缱绻，对自己的悉心照料，自己自幼便缺失的认同和鼓励，她全都给自己了。他一次次劝自己认命，又一次次的不甘心，每次看到阿明温柔的对待自己，他都不要命的想，罢了，算了，自己不争取皇位了，就算自己造反也未必可以成功，还有可能连累的阿明家破人亡，有必要吗？简誉虽然雷厉风行，可却是个有孝心的，就算以后登上了皇位，想必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绝人活路的事。要不，就这样吧，甘心吧，认命吧，反正我还有阿明，还有自己的孩子，在这世上，能够一家子和和美美，也足够了。

元靖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声：“父皇为何久久不立太子，他中意简誉，为何不早日立储，也好断了我的念想，给我一个痛快解脱。我已经很拼命的想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可是我目光所看到的，全都在否定我，说我能力不行，不如二皇子聪慧，后天怎么培养都没用。真是讽刺，我还是元朝开国以来第一位被自己弟弟比下去的皇长子。”

“阿善，这些全都不重要，只有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唔，我想了很久，就是一直还没跟你商量……”齐若明认真的想了一番，启口道，“阿善，如果这个地方让你待得很不开心，周围的人和事都是消耗你能量的，你能不能接受换个地方？我们不去跟简誉比了，也不去跟简誉争，皇位我们不争了，朝廷官职我们也不争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你在某些方面不符合父皇对皇子的要求，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天赋不在这些事上头，但是你做别的就未必做不好啊。父皇和师父的位置很特殊，他们考虑事情要考虑好多层，他们说你做的不好，并不代表你真的做的不好，他们的观点仅是在考量储君方面而已。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可以开心的活，能有爱自己的家人，生命可以得到延续。你的眼睛不要太在意外面人对你的看法，你把视线回到家里，我永远是爱你的，孩子们见到你也永远都是开心的，你对我们太重要了，你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给我们遮风挡雨的很伟大的人，你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管跟谁一起吃饭，只要他们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永远说的都是我最爱阿善，孩子都要排在第二位。你对他们可能没那么重要，但是你对我们一家人太重要了。如果你离开朝廷，可以过得开心，我不在乎跟着你吃的是六道菜还是一道菜，我只在乎你是不是过得幸福，我们一家人是不是团聚的。”

齐若明的话让他静静地想了很久，他默默地摩挲着齐若明的手，心里已经决定要放弃一切了。这次是真的决定放弃了，不再去想那些不甘心的念头，能和阿明一起平安健康的活到老，有什么不好呢？真坐到那个位置上，说不定也会有更大的身不由己，因为责任太重大，就要牺牲自己的小家庭，维持整个元国这个大家庭。他不再纠结了，也不再等着这一刀落下，他自己去了结这件事。他明天就要去辞官，和妻儿一起离开京城，找个阿明喜欢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人世间最平凡的一户百姓。

翌日，元靖一大早就走了，天亮之后，齐若明看到小元若已经醒了，就起来给她穿衣服。一家人还在吃着早饭，齐若衡从外面走进了靖王府，将手里带来的补品放下：“阿明，累不累？哥哥给你带了血燕，炖汤补补身体。”

“哥哥，你来了，吃饭了吗？阿律，阿若，快叫舅舅。”

“舅舅！”俩小孩乖巧的叫人，齐若衡从袖口里掏出了两个玩具给他们，“诶，乖，吃饭吧。”

“家里的佣人够不够伺候？你月份大了，很容易累的。”

齐若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快要生了，总觉得肚子坠得慌。”

“阿善已经去上朝了吗？”

齐若明脸色有点古怪：“阿律，阿若，你们端着饭进去吃吧，我和舅舅有话要说。”

看着孩子乖乖回屋了，她才又开口：“哥哥，阿善的压力太大了，你能不能跟皇上上奏，别让他管理训练营了？”

齐若衡顿了顿，问道：“是他说什么了吗？”

齐若明摇头，一脸的担忧：“他要是说，也就好了，偏又是个不肯说话的性子，什么都憋在心里，这阵子我看他都快憋出病来了。”

齐若衡表面上是靖王一派的，心里却是是支持誉王的，也对元靖的一些主张和做法颇有微词，但碍于自己妹妹是他的妻子，他面上自然还是帮衬着靖王居多。齐若明见他不说话，握住了他的手：“哥哥，自小到大你是最疼我的，我知道你也赞成让简誉当太子，也一直有些看阿善不顺眼……但是哥哥，我已经嫁给阿善了，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是我的夫君，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我不希望他每日压力都这么大。皇上和师父本来是一直把阿善当成皇帝来培养的，后来全身心的扑在了简誉身上，任由阿善自己发展，看到他做错了也不好好引导，还要冷眼旁观，以此来不断加强佐证阿善资质不够的观点，阿善心里有些怨愤也是正常的呀。你们别盯着阿善这一点不放，把他所有的好都抹灭了。”

齐若衡叹息道：“其实皇上皇后一直属意他做太子，毕竟以往都是立长子的，可是他太看重权利了，小小年纪就开始结党营私，皇上也不得不防，哪怕现在，朝廷上都还有支持他的党羽存在。”

齐若明皱眉：“有支持他的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哥哥你不也是支持简誉的吗？为何支持简誉就是正常的，支持阿善就成了结党营私？”

“简誉从未像阿善一样拉帮结派、收买人心，朝政上的事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我是不懂朝政，只是哥哥，我的幸福都系在阿善的身上，阿善幸福，我才能幸福。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知道阿善底子里不是个没有良善的人，只是说句大不敬的话，还是两位长辈多年来太过偏心简誉，才致使阿善心里不平衡的，我一直在劝他，可劝人的话如何劝己？我自小被爹娘和哥哥宠大，我不是阿善啊，他身上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委屈，我为不能对他感同身受而难过。哥哥，哪怕你对阿善有偏见，为了我，也请对他好一些吧。”

齐若衡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哥哥知道，就凭着他是你的夫君，哥哥就算对他什么地方有意见，也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来。”

齐若明抹了把眼泪：“因为立储一事，阿善人前人后受了多少人的耻笑和冷眼，我在家中不得而知，可是他每天回来，垂头丧气的，全身都在颤抖，我心疼他啊。他以前是多么朝气蓬勃的一个人啊，自立储一事以来，他接管了训练营，那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阿善降服不住，反倒受人凌辱。哥哥，我心疼我的丈夫，我想让我的丈夫回到过去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你就去跟皇上请奏，让阿善离开训练营吧。”

齐若衡轻轻顺着齐若明的后背：“好了，你有着身孕，情绪别这么激动。你说让他离开训练营，那让他再接管什么职务呢？”

“随他吧，他想做什么职务让他自向皇上去请旨，他不想再在朝为官，我们一家子不管到了哪儿都会在一起，我们会一直陪着他的。”

“好了我的傻妹妹，哭得眼睛都要肿起来了，不是存心让哥哥心疼吗？”齐若衡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好，哥哥答应你，等会儿就去跟皇上请旨，不哭了。”

“哥哥……”齐若明的眼泪一行行的落下来，“我知道……只要能让我过得好，哥哥什么事都会以我为重的。”

“我就你这一个宝贝妹妹，不疼你疼谁？”齐若衡望了望四周，“阿蔓呢？”

“阿蔓奶娘在照看，阿律和阿若吃完饭就自己在内阁写功课。”

齐若衡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在家，属实辛苦了些。”

“还好，平时阿善回来，都是他在带孩子的。”

“好了，阿明，我现在进宫，给你带的血燕记得吃，没事多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多注意肚子疼，提前找好稳婆在家里随时准备接生。”

齐若明笑道：“这些话来来回回叮嘱了多少遍，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齐若衡摸了摸她还带着泪痕的脸：“哥哥会尽全力保住你幸福的家庭的。”

齐若明清澈无害的眼睛看着他：“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