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领主真奇怪 第四章

“有人来了。”比尔说，“或许是他？没有让他听见吧？”

波德没有心思回答比尔的话，他摇了摇头。

再者说听见了又何妨，这个领主自己已经揣摩了很多天了，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带有骑士，身边也只跟着一个老人和几个仆从而已。

相反，他反而希望领主听见，这能使得谈判占据优势，有些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反而更好。

房间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寂静，过了片刻后，门开了。

他们的新领主走了进来。他身着非常合身的黑白色礼服，头带一顶很有品味的帽子，相当富有在波德认知中三十几岁老爷们身上的绅士气息。但他面庞却看起来非常年轻，模样仿若十七八岁，不过也说不准，贵族老爷们日子过得非常棒，一般保养得相当不错。

他从容地从三人身边走过，来到了主位落座下来，像是非常疲惫似的长吁一口气，揉了揉额头。他的右手似乎有伤，用抹布包扎了起来。

在沉默中，他上下打量着波德三人。

“先生们，我就是这里的领主，亚伯·卡曼。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良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神情自若地略过二人，目光径直盯向波德，波德微扬着头，不甘示弱地与其对视着。

“领主大人，您可真够开门见山的。”波德迎着亚伯的目光，礼貌一笑。“和您的管家先生完全不一样。”

“哦，倒不如你们那般直接。”亚伯笑了笑，“趁着我的管家去庄园的功夫，带着十几号人特地爬了几公里的山坡到我家，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腰间的镰刀是要用来帮我修剪草坪的吧。”

“领主大人，无意冒犯，我们这些人都是农民，手里不带着吃饭的家伙毕竟不习惯。而近来那些山贼强盗又来得频繁，带着些家伙，也有安全感。”

“少说这些废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亚伯皱着眉头，手指轻轻点着桌子。“有事说事没事滚开，少来烦我！”

亚伯的反应让波德颇为不适，他在和往任领主管家的交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勾心斗角，哪来的这般直来直往。

“庄园以往所定下的税收加上神父所征收的什一税，领主大人不知是否有所了解？”

亚伯点头，来这个领地之前，老管家便已经调查清楚。而来到这领地后短短三天时间他也就将领地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亚伯说道：“我算过，加起来一共征收七成，确实有些高了。要是还是如此征收，你们挨不过这个冬天。”

波德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领主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居然是这个反应。

他感觉眼前的男爵大人表现得有点软弱，不像那些贵族那般高傲。不过转念一想，他眼下并没有可用之人，倒自感明了于心，内心的勇气不禁高涨起来。

“没错，我很高兴您也这般想。”

亚伯往后一仰，靠在舒适的狐狸皮座椅上，舒适得眯起眼。这是上一任领主留下的，他是个孤家寡人，留下的遗产倒是便宜了亚伯。

他轻轻开口说道：“我打算征收两成税收，并且教会那边的税收我会帮你们出。”

“俩...俩成。”

比尔一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给击中，他喃喃自语着这个数字。旁边的乔治也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波德却在一瞬间骤起眉头，他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不过……”

不出所料，这位领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这是我原本的打算。”

随后亚伯站起身，走到窗边立定，看着窗外的风景再次开口说道：“我想了一下，打算将你们所有的粮食全部征收起来，交给我统一保管。”

“您在和我们开玩笑吗？”波德干笑一声，怒火在心中渐渐蔓延。“这并不好笑。”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我做事情是有理由的。”亚伯冷笑一声，“我想你们应该不知道，你们的田地已经遭受了虫害，今年你们的粮食可能不知道会减产多少，不过我想情况并不能算乐观。”

“就算我将你们的税全部赦免，你们凭借那些三瓜两枣照样活不过这个冬天。不过也难说，你们还有锄头和镰刀呢，想来饿死的怎么也轮不到你们。”

“虫害？”

波德怒极反笑。作为多年的老农民，他什么情况没见过，田里一切正常，麦穗饱满得快坠在地上了，今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

亚伯耸耸肩：“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没指望你们相信。过几天就到了收获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亲眼看看就是了。”

“如果到时候确实如我若说那般减产，你们就将粮食全都上缴给我。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替你们保管，到时候我会在村里统一分配你们的粮食，这也只是为了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如果我所说是假，那么我不但会赦免掉你们今年的税收，往后三年税收我都会全部赦免，到时候你们耕种所得尽数归于自己。”

长长一段话说完后，亚伯长吁一口气。

而波德被这一连串的信息搞得晕头涨脑，他和比尔乔治二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该作何反应。

亚伯饶有兴致地搭靠在窗边看着三人的反应。

“我们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长长的沉默后，波德终于开口了，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很混乱。

“但我们一样不知道您是否在拖延时间，好耍什么花招。”波德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咬着牙说道：“我们现在人多势众，而且您现在身边只有几个仆人……我们该怎么辨别您话语的真假？”

亚伯笑了笑，他没有回答波德的质问。

他招呼三人起身，到他身边来。

三人相互一望，随后波德站了起来，走到亚伯身边保持了一段距离后立定。

他莫名的对眼前这位脱离常理的领主感到一丝不知所措。

“看到你们那些朋友了吗？”

亚伯不在意波德的戒备，大大咧咧地靠过去，丝毫不顾他身上的汗臭味。他将手伸出窗外，指着地面的某个地方，对着皱着眉头的波德说道：“你瞧，就在那。”

波德顺着亚伯所指方向看去，点点头。这里是四楼，从这里看过去他的同伴变得很小。他们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不时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手里的农具依旧握得紧紧的。

“朋友，瞧好来，别眨眼。”

亚伯笑着说，他盯视了地面片刻，手中忽然具现出一团火球，随后便往窗户外丢去。

火球慢悠悠地向地上的人群飞去，然而地上的人并未察觉，只是自顾自地聊着天。

少顷，在波德瞪大的眼睛下，火球在人群边砰然炸裂。

剧烈的爆破声终于唤醒了人群，但他们却仍未知晓发生了何时，只是呆愣愣的待在原地，望向有巨大声响发出的地方，然而只看见了地表出蓦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正飘着浓烟。

紧接着，亚伯又生成了火球，推动了出去。他发射了三枚火球，火球飞行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接二连三的砸向相同的位置。

砰、砰、砰。随着三声巨响，似乎地面都为止颤抖一般。这时，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惊叫着四散奔跑，不要命似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逃离这个诡吊之地。

波德的脸呆滞住了，而不知何时靠过来的比尔和乔治也是如此表情。

亚伯瞥了一眼他们的脸，感觉刚才的表演颇为成功。

“瞧好了吗？”亚伯笑着拍了拍波德的肩膀，“我没有必要向你们证明我话的真假，你们也没必要去揣摩我的想法。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回去候着，过几天后你们自然会乖乖地把粮食送到我府上来的。”

波德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在此刻他终于认知到了一件事，他原先对于这位领主的判断全然是错误的。

“我明白了，领主大人。”

他低声说道，眼下他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他拉了拉愣在原地的乔治和正害怕得颤抖着的比尔的衣角，“我们这就告退。”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

在他们快要走出房间的一瞬间，亚伯叫停了他们。

他伸出左手摸挲着被袖子掩盖住的小铁片，头也不抬的说道：“明天把村庄里所有下过矿井以及有矿病的人全都集合到广场来，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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