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宋 第九章 绵谷见闻

李乔决定出村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不是突发奇想，一来秧天已经修整完毕，二来他也想试着亲手去触摸一下这个王朝的脉搏....

李乔要进城去！消息不一会就在小山村里传开，一群半大的小子一下就炸开了锅，谁不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于是一群熊孩子回家抱起了爹娘的大腿，嚷嚷着要一起去...

于是，傍晚的白龙村稀稀落落的放屋里爆发了熊孩子们的哭喊声，经久不息....拳头跟藤条的教育往往有奇效...

李乔一个人进城；李大山是不放心的，好不容易有了个传宗接代的娃。他可不想有个啥闪失，于是拜托了牛郎中让他家的牛川陪着一起。

顺带着王铁柱家的大儿子王山河，憨叔家的两个儿子，孪生兄弟大憨，二憨.....

憨叔可不憨！

李乔识字，大家是预料到了的..且不说李家土墙上李月娥写写画画的一二三四五，就冲这富贵人家出生的娃就没有不识字的！关键是这娃好啊，也不藏着掖着，肯教村里的孩子。这年头读书人都醉心功名，那管这些泥腿子斗大的字识得几个？

所以在憨叔的授意下；大憨跟二憨就成了李乔最勤奋的学生.也是唯一坚持下来的学生。

最初李乔教孩子们识字，各家的积极性都是很高的。毕竟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

但是随着教学的深入，大人们有点搞不懂了；啥家伙能在天上飞？不吃草的车也能跑？拉一次的物件，牛车少说要走上二十多个来回？

离经叛道！天知道这群斗大字不认识一箩筐的村民咋琢磨出这个词的，总之李乔的学生就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一来学习本就枯燥，再来李乔的学问，有点匪夷所思。各家的大人生怕李乔这自己家的小树苗带成了歪脖子树....

憨叔不憨，是真的不憨。早年间在老家还上过半年私塾，只是后面在窑上做工的老爹；下雨天给砖坯盖茅草的时候，摔了下来腰磕在了碎砖上落下了残疾，汤药费掏空了憨叔家原本还算殷实的老底，也断送了憨叔的学业...

哪年憨叔十五，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家里的几分薄田不能没人耕种。于是，憨叔就扛起了锄头，修起了地球.....

至于憨叔这个外号；全是乡民们看这个半大小子扛了锄头，还之乎者也的模样好笑给起得。

“个憨憨。”外号这个东西流传速度是很快的，以至于随着年岁渐长；年轻的村民早已经忘记了憨叔的本名，连姓氏都模糊了！憨叔也就认了...

李乔说的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物件，大约是存在的。憨叔很肯定，学堂的先生不是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婆姨都能给，天上飞的大鸟算个甚....？

所以，当大憨二憨流露出一丝丝的厌学情绪。必然是找来憨叔的一顿胖揍.....

先生要出门，学生哪能不跟着。万一李乔以后发达了，还沾个入室弟子的名号不是？

憨叔，可精咧！

一行五人，带着要换成钱的草药兽皮满满当当的就出发了。

......................

绵谷县，坐落于利州东路的东北角；毗邻汉中；为利州州治所在，南河穿过莽莽群山在城东注入嘉陵江，也将绵谷城分成了两半，左岸南城，右岸北城...

北城是州府所在自然达官贵人云集，文庙，武庙都在此处。南岸则是绵谷县衙所在，一派市井气象...

在牛川的带领下，先是去了药房卖了草药。又穿过两条街道，来到城隍庙旁皮货行将皮货一并出售，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出了皮货行，四家人在门口分好各家的铜钱。

大一点的牛川，王山河要去西市修理农具，李乔则带着大憨二憨要去东市买些稻种。问好了路，约定在城门口一起回家；几人便各自做事去了。

李乔走得很慢，仔细得打量着街边的一切，青石铺就的地板，采石的凿痕早已，经不起岁月的摩擦变得光滑，

食肆的门楼插着各色旗帜；个别高档的甚至还有二楼；站在高处三朋两友谈天论地，拖家带口远眺春色无边..

街沿边蹲着各色的脚夫大口的喝着碗里的粥；饭量大，脸皮厚的笑嘻嘻的央求着再来一碗，店家也多半不会恼怒，下力的汉子们苦！

穿过餐饮一条街，拐个弯就来到另外一条街。

不同于上河街的喧哗，下河街的嘈杂，这里的明显要清净得多。

粮店，布点，油店，以及各种货栈。甚至偶有书斋错落其中.....

看到书斋，李乔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进门前还专门掂量了下手中的铜板。

‘卖一本应该还是有余吧。’进门前李乔莫名的惴惴，像极了读书时候没多钱去下馆子的模样。

“不知店家，可有《梦溪笔谈》？”李乔进店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小声的问道。

“《梦溪笔谈》？此书要来何用？”店家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少年人向学自然是好，然此等无用之书读之合益？小店诗词曲赋，名家大作样样俱全，四书五经无一不有！研习科举多有裨益！”店家笑容更胜，仿佛要拯救一只迷途的羔羊。

“小子，志不在科举，在格物！”李乔正色道。

“哦.....”店家明显有被惊道，声线都被拉得好长。

“格物？好大的口气！梦溪先生穷极一生也不敢说出这二字，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置喙？”店家明显怒了；说罢指了指门口气咻咻的说道：“出去，出去，小店可容不得小郎君这般大贤！”

李乔完全一脸的懵逼‘招谁惹谁了，还不兴人家嘴炮了。再说了小爷可不是嘴炮！你才嘴炮，你全家都是嘴炮。’

尽管心里早把这混账店家全家问候了个遍，脸上还是得装出一副人畜无害。微笑得作了一揖，转身告辞。

出了门就听见远处一片嘈杂，大憨二憨也不见了踪影，暗叫了一声‘不好’。

急忙跑了过去扒开人群，只看一个衣作华贵的公子哥正指着二憨的鼻子破口大骂，大憨则捂着腮帮子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两个小王八羔子，走路不带眼睛吗，摔碎了本少爷的宝贝你们赔得起吗？赔得起吗？”越说越气之下扬起手准备朝二憨招呼过去。

李乔哪能让他得逞，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当街又是打又是骂，对象还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一个健步上前，狠狠的撞了过去......

那华服公子哥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就撞的倒退了几步，若不是后面围观的路人支撑，只怕这个屁股墩是摔定了。

“你，你，你......”公子哥明显没料到人给他来这么一下，语无伦次的指着三人，硬是没憋出下文，一张还算好看的脸立马涨得通红。

“你又是何人？！”公子哥站定以后立马上前想揪住李乔的衣领。

李乔轻轻一推便躲了过去，与功夫无关，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这一抓又落了空，联系被李乔落了面子。公子哥越发暴怒：“这两个小王八羔子摔碎了老子的琉璃镜，两贯钱，赔不上钱就跟老子去见官去，小王八羔子。”最后一句小王八羔子是冲着李乔的。

“骂谁小王八羔子？还有！你又是谁的老子！？”李乔冷声到。

“骂谁？骂你呢,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小王八羔子，没爹没.....”公子哥没说完，“啊.......”

伴随着公子哥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一下跌坐在了地上。猝不及防之下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拳自下而上，重重的砸在了公子哥的下巴上，那弹跳力，哪姿势熟悉街机的一定会大喝一声‘庐山升龙霸！’

家人是李乔的逆鳞，前世就是如此，普通的人身攻击还则罢了。

一旦上升到家人，庐山升龙霸都是小事，就该拿棍子饱和式击打....

“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变化来得太快，白驹过隙间，自己竟然成了倒在地上的冤种，前一刻还被俯视的泥腿子，现在竟俯视着自己.....

殷文章想哭，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委屈过。一般都是自己带着狗腿子鱼肉乡里，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竟让人在太岁头上拉了屎？

僵持之际

“巡检司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句，原本围观人群顿时做鸟兽散。

看到来了救星，坐在地上思考人生的殷文章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对着领头的差役喊道“张捕快，一个都莫要放过，先抓去大牢打上一百杀威棍！”

对面捕快一脸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