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中 第四章倒霉的催收人

在水伊中学，学生在非通行时间是不能随意进出校园的。若想要进去，需要给班主任发个消息，再由班主任通知相关负责人给门卫下通知。

临近校门，陈凡突然朝校门对面的小卖部走去。

“不用了。”歆媛叫住了他。

“你看我的。”

歆媛神秘地笑着。

陈凡是打算买包烟贿赂下门卫的，歆媛看清了他的意图，止住了他，这位来自异界的少女貌似有自己的方式。

陈凡跟上了少女轻快的步子向门卫室门口的小通道走去。

“主任你来了。我给你开门。”

坐在门卫室书桌上正玩手机的中年男人慌忙放下手机，他那油光满面的圆脸上堆满了笑容。

“唔，那麻烦你了。”

歆媛背着小手，挺起小胸脯慢慢走了进去。

身后的陈凡一脸懵逼，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保安曲着脊梁，身体前倾，殷勤地将小门打开，脸上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至于跟在歆媛身后的陈凡他则是不拿正眼瞧的。

校园的过道上此时基本上没有学生经过，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歆媛不紧不慢地走着，她走过的路径是陈凡每天都要走的地方。

陈凡快步走到歆媛身侧，他的心中有很多疑问。

“歆媛，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干涉现实。”歆媛平淡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不过这个回答在陈凡耳中无疑是晴天霹雳。

陈凡不由想起自己所看的超能片，这好像是boss级的能力。

“不过我也只能在一个模糊的界限里干涉，越界的话必须得支付一些代价。而且现实也能干涉我。”

歆媛停了下来，她的右手捏着左手的中指，眉头微微蹙起，小脸有些严肃。她接着说道：

“比如我知道你的部分记忆与想法，熟悉这个世界的文明与文化，就是因为它们属于现实的一部分。像身上的这套衣物，早上你做的饭菜，我之前是从未接触过的。”

歆媛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告诉你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我，免得以后什么都不知道，胡思乱想，哼～”

女孩娇气地轻哼一下，甩动着两只麻花辫两步一跳的前进。

其实她没必要告诉我这么多。甚至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把我糊弄过去，毕竟，我在这种超现实的方面，现在是什么都不懂的。但她全都说了，虽然只是个大概。

陈凡疑惑了。他注视着歆媛娇小的背影。

地面平整粗糙，紫薇摇曳着清风。暖阳之下，少女的身上浮起一层浅橙色的微光。

难道这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陈凡怔然。

“喂！凡哥哥，你好像又在想我。别想了，快跟上！”歆媛娇呼道。

陈凡连忙一片王阳大海，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教室，歆媛用久病归学的设定淡然的坐在了教室里不知哪多出空余课桌上。而陈凡则被正上课的老师训斥。

“陈凡同学，下次不要这样了。”老师扶了扶厚重的眼镜严肃说道。

陈凡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子。

某位少女捂着嘴偷笑。

下课后，班上的女生围在歆媛的身周，关切地询问着她身体状况。

歆媛笑着一一回应，与她们亲昵地交谈着，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陈凡在旁边看的分明，不禁感叹这小妮子的演技也太逼真了些。

“累死了。”

午休时间，歆媛小脸趴在桌上吐着小舌头抱怨。

“与女生相处真麻烦，上厕所都要一块去。”

“咦，我还以为你是想体验下姐妹情，才弄得个这样的设定。”

陈凡左手拿着一盒牛奶，右手握着肉肠正在大快朵颐。

“我没想那么多。”歆媛红着脸说道。

真笨。陈凡暗笑。

“嗯？”歆媛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陈凡连忙想象一片王阳大海。

“不过，你来学校是干什么？不会真是来体验生活的吧？”陈凡正色道。

“不告诉你，哼哒～”

歆媛撇过小脸，嘴里咬着吸管畅饮。

难道我反应慢，被她察觉了。

陈凡心中踹踹不安。

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拍在了陈凡的肩头。

“陈凡，你爹地我来看你了。”

灰亮的皮鞋，黑色的直筒裤，同样黑色宽松短袖，圆脸，光头……

大腹便便的老混混？

陈凡咧了咧牙，试着让自己露出笑容。

“叔，你认错人了。陈凡是一个健壮的帅小伙，哪像我，面黄肌瘦的。”

“是吗？我刚才让你的同学指认过你了。”光头冷冷地说道。

门口，几名学生正在好奇的张望。

……

“咦，我认得你，昨天校门口那小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光头惊讶道。

“家中无粮，饿成了这副样子。”陈安苦涩地说道。

光头身后，歆媛不知何时开始聚精会神地观察陈凡这里状况。

噗嗤。少女吃吃地笑着。

这女孩在笑什么？

光头不禁疑惑。不过他随即又不在意了。眼中的重点全放在了陈凡身上。

“我不管那么多，你父亲在我们那欠钱不还，那么这笔账就记在了你的头上，父债子偿，你待他还了吧。”光头口中唾沫乱飞，目光凌冽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手中并没有钱。”陈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怎么会没有钱？”

“我一上高二的穷学生，没有父母亲戚，不能工作，那来的钱？”陈凡反问道。

他的嘴唇微微抖动，眼睛逐渐湿润，肩头低垂。一副悲痛之色。

一旁的歆媛心中直呼凡哥哥厉害。

光头摸了摸裤腿，事实好像也就是这样。

陈凡老爹陈黎算是他们那行的常客，一家老底都被摸透了，若没有弄清楚情况，也是不敢放贷的，免得做了空账。

事实上，他也去陈凡家拜访过了，一栋邻居都是些老头老太太的破公寓。门几乎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的，修修补补，不知被破开了几回。一看就知道有不少同行光顾。

光头也踹了一脚。

很贫穷的家，除了几个电锅便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完全无法逼迫主人家还钱。

就这样的情况，怎么敢放的呀？而且还好几单。完全是亏本生意！光头心中大为不解。

不过他只是催收人，上头的心思他无从知晓，只能做好自己岗位的工作。

“放学后，校门口见！”

光头最终撂下这句狠话走了。

歆媛搬着椅子坐在了陈凡的侧边。

“你下午准备怎么办？”

少女小手抓住椅背，莹白的下巴放在上面，澄净的眼眸里放着亮光。

她很感兴趣。

陈凡继续嚼着肉肠，白了少女一眼。

你是来看我好戏的吗？算我高估你了。

歆媛察觉到他的意思。嗔道：

“怎么，难道我非得有什么想法才能行动吗？”

陈凡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收缩，沾了些肉肠碎末的嘴巴张成了０形。

就差将难道不是吗这五个字说出来。

歆媛收拢五指，光滑的脸蛋上浮出一层好看的红晕。

陈凡见状顿觉不妙，他将身体向后倾去，提防着那两个秀气的拳头。

万一这小妮子真招呼过来，我就顺势往地上一趟。让她也不好下重手。他打定了主意。

“坏哥哥，不给吃肉肉。”

歆媛夺过陈凡手中吃了半截的肉肠，往自己嘴里塞去。

“那是我吃过的……”

陈凡招了招手。

然而少女已经吃完了。两边粉腮涨得像蜜桃一样。

陈凡看了之后忍俊不禁的笑了。

“唔唔唔～坏……”少女口齿不清的说道。

歆媛举起小拳头，正捂着嘴笑的陈凡轻轻只见这只粉拳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嘎吱。

陈凡只觉一股巨大的力气在自己的胸口像铅球一样撞了过来。

一声巨响，陈凡飞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的胸骨断了。

“凡哥哥！”

歆媛小跑着走到教室后面，那里仰起飞舞的灰尘。陈凡像烂泥一样倒在扫把堆里不省人事。

“你没事吧？”

歆媛将陈凡拉了起来，一脸关切之色。

陈凡吐了两口尘土。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没有足够的气息让他说出口，低头一看，胸口那里竟然凹陷了下去，已然成了个峡谷。

没想到我璀璨的人生竟在几声笑声中逝去了。

陈凡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摸摸不疼。”

歆媛将小手按在陈凡胸口抚摸着。

……

陈凡醒了过来，他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趴在桌面上，脸上的皮肉被硬桌面和骨头挤压的生疼。

他连忙查看自己的胸口，那里已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个梦？

对面，歆媛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她怯怯地说道。

……

陈凡看向少女无措的小手。

所谓伴君如伴虎，莫过如此了。

陈凡欷吁不已。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歆媛一直昂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凡又是庆幸又是觉得奇怪。

那轻飘飘的一拳他心有余悸。

放学后，熟悉的街角，陈凡远远就注意到一个圆圆的光头在人群中攒动。

“其实你可以选择避开那个光头。”

歆媛跟在陈凡身侧，背着小手蹦蹦跳跳。

“我不喜欢留着麻烦事。”陈凡说道。

“那你要怎么解决？先说好，我不好帮你的。”

“我知道。”

你就是来看热闹的。陈凡心想。

“我先讲明白，那混账老爹欠的钱，我是不打算还的，也没有那个义务！”

熙熙囔囔的人群顿时空出了一大块。

人群中央，光头和他的两个发色张扬的小混混挺立在那。

路过的学生像避瘟神一样远远躲着他们。

光头还未开腔，他身后的两个小弟首先喝道：

“挺狂啊！小子！”

陈凡松了松领口，眼神无奈。

两个小混混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人。

光头抬手拦住了他们，他已经换回了他那时髦的漏洞牛仔裤。

“这样吧，你能还多少是多少。”光头语气平和的说道。

几个大老爷们追着一个毫无依靠的穷学生讨债，光头心里也有些抵触。

“你叫什么名字？”陈凡突然问道。

光头愣了愣，答道：

“我叫杨四。”

“你是个好人。”

“你这话啥意思？”光头疑惑道。

“小弟我其实擅长打架，待会我会轻点下手，好让你们回去有个交代。”

陈凡抚平翘起的衣角，笑容真诚，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这小子脑袋秀逗了？

一只青筋外露的拳头飞了过来。

光头眼中一花，他眼中的景向前急速退去。

他还看到他那两个小弟惊恐的眼神。

砰！

光头撞在了路边的街灯上，身体似散架般倒下。

他那两个小弟连忙过来搀扶。

陈凡走近，两个小弟远远避开。

“你这小子，好大一股怪力。”光头颤巍巍的说道。

陈凡伸手挽住光头腋下，将他扶了起来。

“对不住，老哥，我下手重了点。”陈凡歉然说道。

陈凡有过健身的经历，他的肌肉锻炼很匀称，看似平均水准的体格能蕴含着很大的力量，不过那也是在正常人水平里。而现在在被歆媛吸去了不少气血，他的肌肉都枯瘦了不少后，他的气力反而增强到能一掌将一个两百斤的大汉推飞四五米远。

难道是歆媛在其中作怪？

他看向四周熙攘的人群，里面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正垫着小脚往陈凡这里张望。

螓首轻点，长长的睫毛眨动，嘴角露出轻笑。

没错，就是我干的。

陈凡理解到了歆媛传神的表情。

这妮子…

“两位兄弟，过来扶下你们的老大。”陈凡扭过头去，对着两个站的远远的小混混说道。

小混混躬着身，神色紧张地慢慢走近，从陈凡手里接过了光头杨四。

“不满老哥，你们这样的催收人小弟我见多了，里面的门道也知晓一些。小弟下手重了些，不过也没有办法，只有如此，老哥你上面的人才明白在我这是拿不到钱的。”

陈凡抱了抱拳，歉然道。

“如今这是法制社会，估计待会会有警察过来，小弟我先撤退了。”

陈凡告退，跑进了人群。

“别呀，热闹还没看完呢。”

“走啦，那有什么热闹，我车要走了。”

陈凡拉着少女涌进了人流。

杨四的小弟强拦一辆出租车也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作鸟兽散开。

“我的浮漂动了……”

市中心的大楼顶层内，一个带着猫脸面具的男人自语道。

面具的眼孔内，一双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身材瘦瘦的少年正拉着一个双马尾的少女疾步。

屏幕中的少女似是注意到面具男的视线，她努了努嘴，朝屏幕外的面具男挥舞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