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的第七日 旧事-2

“梨……梨刹她……没死……”北尾结巴的说着，既惊喜又不敢相信的瞪着我看。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能见见她么？好久不见，很想她啊……”尽管已经是个成人了，不过北尾的目光里还是透着些孩子似得纯真，完全没有辈分的界限。

“抱歉……不过她现在……的确……不方便……不过我跟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对吧、”我给他了一个让他沮丧的答复，又问了一个的确没什么品位的问题。当然像，我现在就是我年轻的时候。

“说什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激动的扯开了嗓门。我朝屋子里探了探脑袋，想尽快结束这看上去永无止境的惊奇。

“北尾叔叔，这就是我妈妈以前住的房子吗？”我问。里面的被拉的很乱，画笔画纸画板、到处都是，不过却没有弄脏一幅作品，每一幅都好像本来就属于那里似得静静的躺在那里。北尾亲八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袋，咧开嘴笑笑，“很乱，梨刹搬走不久以后我就到这里来了，本来以为可以能找到些创作的灵感……啊呀，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个的……你父亲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吧，要不然梨刹怎么会喜欢他呢？”他开玩笑的问道。

“是很好的人……”我回答着，脑子里浮现出了模糊的轮廓，我对自己的反映大失所望，本来还一会会立马想到夏桑目的。

“这样啊……我收拾收拾，你随便看看，不介意我给你画一张吧。”他问，我回头看看他，点点头。

因为还没完全暖和起来，天还是黑的很早，大概是七点左右，所有的东西都被罩上了一层沉重的金属色，北尾拉开了灯，明晃晃的，稍微有些刺眼。我静静的坐在板凳上，想看在北尾笔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脑子里还想着这次回去要怎么对付LNSER，因为阿瑟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说出了口。“什么？”他停下笔，挑起眉头看我。

“没……没什么……”

他又安静的拿起笔来画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我抬头看了看钟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张开嘴，打了一个充满倦意的哈欠，大概春天人更容易想要睡觉。他看着我笑了笑，“困了？”他拿起画板，走到我旁边。画上的人不像我，我只能这样说。那上面的人更像是几十年前的我，大概是那时候的我留给他的印象到现在还没办法改变吧，他也知道，现在的北尾晴子和他认识的那个濑户梨刹已经不一样了。

我点点头。

“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我去楼上和另外一个大叔挤沙发，呵呵……”他笑着说，转身到床边拿起几件衣服，“就这里，有点乱而已，明天早上我会过来。”他说着，拿了东西就走了。

月色慢慢挤进窗子，我趴在北尾的床上，张着眼睛，没办法睡着，尽管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我拉开小小的台灯，虽然不是很亮，但是立马的，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能清楚的看到了，大概没有阳光，太阳落下以后，人们陷入黑暗中，只能靠着这一点点微弱的灯光维持吧，在这样的光下显出病态的白，慢慢的习惯了，就连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也没有了，活在阴霾中，这就是没有了太阳的时候人们的生活。

可能我的人生和黑夜一样布满阴翳，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消失，我的太阳，尽管只是残破的小太阳，不过我相信它会升起。

清晨，阳光正如我想的那样，温暖的照了进来，北尾敲着门，“梨刹，我要进来了。”他说。我整了整床，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真早。”我说，似乎是抱怨。

他先是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走过来，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昨天的画板，他的确是很喜欢画画，从很久以前就是。这让我拾起了一些曾经的记忆，他说他要成为一个有名的画家，当时我们有着同样的梦想，我也喜欢画画，每次把铅笔的笔尖挨在略微发黄的纸上的时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可惜我的生命中总是有太多的意外，我不得不放弃我的梦想。

“你每天都是刚起来就画画吗？”我歪着脑袋问他。

“不是，有时候会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画。”他看着我，想了想才说。我起身，走到他身边。

“我能试着画画吗？我也喜欢画画。”我请求他，他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给，试着画画，画画我。”他说，立马就把笔和画板递给我，有一边给我腾开位置，自己走到我本来坐着的地方。

我拿着笔，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笔。手指头僵硬了死的，我眯起眼睛，手一下子在纸上划了重重的一道，我尽力改好它，想把它画成自己想的那样，但是直到阴影部分，我还是不能很好的驾驭手里这支笔。我皱了皱眉头，“抱歉啊，这张画画毁了。”说着就要伸手撕了它。北尾很快的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先看看再说。”他说着，就从我手里抢去画板，看了好半天。

“果然是母女啊，画风都这么相似……”他的目光在整张画上扫视着，不一会儿，目光便定格到了纸张的一角，他捏紧了画板，手上的筋脉略微的凸起。“晴子，能答应我做个小小的催眠吗？”他好像很严肃的说，一边卷起我的画。我点点头。

他带着我顺楼梯上了楼上。从很久以前开始，这栋楼里就住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人，记得曾经有个入殓师在这里去世，那房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租出去，但是后来又一个奇怪的，梦想成为演员的年轻女人租了下来，后来她果然成了很有名的演员，这件事情也是我在某年的报纸上看到的。这栋房子有奇怪的力量，能让该来的人来，该走的人走，有时候、你也可以在这里认识你找了很久想要认识的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这样。楼上跟楼下相比起来安静了很多。我们站在木门前，他敲着门，“京，我带了人来。”他说，语气一点也不想介绍人给别人看的样子，反而是更加的严肃低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将会要发生什么什么事情。

我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但是不一会，门开了。门那边的样子我特别的熟悉，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而是因为他那奇怪的举动和对美术自我的热衷，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年他在雨里画油画的样子，他说模糊的东西最美。他有对生活自己的理解，别人无法理解的理解。

“濑户梨刹。”他看了我好一会，忽然叫道。

“她说她是梨刹的女儿，但是我想证明不只是我一个人觉得她就是濑户梨刹本人。”北尾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母女难免会很像。”我解释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脸不红心不跳。

“你先进来，我慢慢跟你解释。”北尾看了看我，推了一下我的后背，我顺势进了房间，他在身后关上了门。房间很暗，也很冷，这就是京一贯的作风，在没有强光也没有阴影的地方作画，所以他的很多画，整幅都是不同色调的一种颜色。

我讨厌这样的沉寂，持续了很久，北尾才开口说话，“拉开窗帘，京。”他说，京无声的走到窗前，一下子拉开了黑色的窗帘，阳光忽然就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才发现北尾手里拿着我画的他，我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是当我想到的时候我就心头一颤了。

他慢慢打开我的画，自己先看了一眼，像是确认似得。“先说画风，可以说就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也可以解释为母女的联系，所以不足以为理由。再看这幅画，我眉毛后的那颗痣，虽然隐藏在眉毛里看不出来，但是她还是有意无意的画了上去，要知道，画上看不到的东西这一直都是梨刹的作风，暂且不说这个，或许只是偶然。但是这个——”他说着，左手捏着的画纸一角松了开，刺眼的DRAWNBYRISA立马就亮了出来。可能是有意无意的写了上去，那已经成了画画的习惯了，这一证据的确无法擦掉，我不说话。“你能给我解释吗？”他问我。

“不能。”我翻起眼皮瞪他。

“她就是濑户梨刹。”京开口说话，每个字都是那么肯定。我脑子里蒙住了——

“对，我的确就是濑户梨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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