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的第七日 奔跑-5

夏桑目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不想听到我爱其他人这类的话。不过想想，到目前为止，夏桑目还没有明确的对我表示过喜欢。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他，以为自己对他深深的喜欢着。但是这以为却被阿瑟的一句话否认的尸骨无存。

“可是……”我想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的确，尽管我一直告诉自己高知还是个孩子，但是在自己心里，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我明白高知已经不是一个晚辈那么简单了。

“高知他，现在在哪里。”我定了口气，问他。

“无法计算出具体位置，但是他不会离你很远。因为他是天使，在潜意识里，他有着保护你的欲望。”阿瑟说着，走了出去。“相信你们很快会再次相逢。”他说。但愿吧，我想。之前阿瑟说过，T3会把身体主人的记忆都封存，但是不知道高知会怎样，不知道高知是不是会忘记我。

我带他们去吃了上次在巷子里吃到的面，没想到再次见到我那个老板娘居然还记得我。说是如果下次再来的话一定会给我优惠。看来以后可以常来这家店了，现在这时候，要找到一家物美价廉的餐厅真的难之又难。我不打算再去学校，但是没有了高知，只好自己去申请。雪已经在路上积了不浅的一层，整个早上，我们三个人都在看我要去打工的地方，最后跟一家离家挺近的蛋糕店谈妥了。尽管我对蛋糕一窍不通，但是我有很强的模仿能力。老板很欣赏这点，所以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夏桑目说是本家有事情，所以半路上就回去了。阿瑟看上去很不喜欢呆在外面，刚出店门就径直回家去了，一声招呼也没打。我站在十字路口，转过头，看着前不久高知用比诺曹载着我的时候。这条路已经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路上的行人很少。对了，爱着高知的人不只有我一个。如果没错的话，还有高知的奶奶、松零香留着关于高知的记忆。我不在乎她们是不是记起了全部，我只需要她们记得高知这个人就够了。

我能记起来去高知的奶奶住处的路。希望她不要因为忘掉了高知而忘掉了我。顺着记忆里的路，我跑上了那山坳。景因为降雪的原因，周围的景色都模糊了很多。也因为没有高知一起来，显得陌生了很多。

腿上一阵一阵抽痛，但是现在脑子好象被什么冲昏了，尽管得要紧牙齿才能继续跑下去，尽管疼到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是还是没有停下，我不停的奔跑，我不停的奔跑。尽管奔跑会带来疼痛，但是奔跑却也能减轻疼痛。

“奶奶！——”接近房子的时候，我大喊着，尽管脚下还没有停下脚步，尽管根本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脑子里没有什么礼貌不礼貌，推开门，我冲了进去。

我应该愣了很长时间，因为我真的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

高知的奶奶坐在榻榻米上喝茶，还是那副安详的样子。这我是可以想象到的。房间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我只是惊奇，没想到高知也会在这个房间里。我长呼一口气，现在，高知还是他奶奶的孙子，而且他的样子，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T3。在我的印象里，所有的T3都是不解人情的。难道是阿瑟骗了我？高知只是出于对奶奶的想念而到这个地方来。又或者是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的计算失误，把另一个跟高知很像的人当成了高知？我这样告诉自己。这也应了阿瑟的话，我们很快就见面。

“请问——”高知开口说话，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知！”我皱起眉毛，一下子跑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真高兴你没事……”我笑着挤出眼泪。我不管这个高知是不是还保存着关于我的记忆，那无关紧要，只要他还是他自己。

“梨刹？”他嘟嚷出我的名字。真好，这就是活生生的高知。我被阿瑟那家伙骗了……不过，夏桑目的失忆是怎么会是？难道连他也骗我？

“高知你今天……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吗？”我收起哭腔，开始问想要问的。高知的奶奶在一边笑着，不言不语。看来她也没忘记我。

“你……在说什么啊梨刹……我不是早就不上学了吗？”他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跟高知的记忆不一样了。或许阿瑟说的没错，高知是变成了T3，但是由于他是天使，所以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没办法封存他的意识和记忆，只能把他和他周围的记忆篡改了。而夏桑目的记忆里便没有了高知。

“嘛、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定了定声音，问道。

“什么？”他轻轻的推开我的肩膀，但这并不是排斥的一推。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抬起眉毛，知道这答案会和我的记忆不太一样。我不会指望他的回答会是朋友。

“兄妹……吧……”他的语调里充满了疑惑。

我知道，他原本记忆中活过的真真正正身为高知雾的足迹已经被淡淡抹去，他不可能忘掉我，所以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就让我变成了他的妹妹。看上去虽像是无稽之谈，但是如若我就是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可能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至少他不会因为我而死——不会因为我而丢失掉博爱。这点我很欣慰。我要了解高知的全部记忆，才能防止唤醒他曾经的记忆而破坏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的计划。这对我没好处。

“呐、小雾，你能讲讲咱们过去的事情吗？”我问他，眼睛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望。

“什么过去？”他皱起眉毛，直直的问道。“不是兄妹么？总有过去的吧？”我不满的抬起了下巴。

“呵呵，小梨，要听故事么？晚上讲给你，不过听故事好像不是你的喜好吧。”他爽朗的笑了笑。

“现在就要听！”我真的像个小妹妹似得撒着娇，眉毛皱了起来。这样做的话，高知应该就会说出来了吧？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改变他的记忆，我对他的感觉还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小梨……我现在要出去做工作哦……”他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用哄小孩的声音跟我讲话。这感觉乖乖的，心里毛毛的，但是他的声音很甜腻，我想他能把这种感觉保存着，我的确应该感谢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

“小雾什么工作？”

“他也是刚刚才告诉我，说是又在东高附近的铺子里找到了工作，要从家里下山去再到东高，骑自行车也得要大概一个钟头呢，挺远的，听说那里离你们学校也挺近的。”高知的奶奶接着话头，笑眯眯的说。

“薄承？”我挑起眉毛问。

“对。”他说，看来在这点上我们的记忆吻合。目前为止我还是薄承高校一年级的学生，因为遭遇歹徒受伤在家里静养。

“奶奶，我也想去打工。”我挤了挤眼睛。

“你说什么？”高知的奶奶平和的问。不，现在她也是我的奶奶，有亲人的感觉，真不适应。

“朋友帮我找了工作，我想去试试。”我尽量面带笑容。对、有亲人的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要做每一件事情都要征求他们的同意。

“好吧。”她笑着回答。她会这么说可能是因为程序设定信息综合体觉得她本身就没有权利阻挡我，所以可能以后的每一件事情她都不会阻挡我。因为事实上她是没有权利的。又或者是因为奶奶她也想要让我闯一闯。

我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可能在他们的记忆力我就是个夜不归宿的人。我笑了笑。

“夏桑目他怎么样了？”奶奶问，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夏桑目这个人。

“什么？”我愣在了原地，挪不开脚。

“你上次说的男朋友啊？”她说着，我在高知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嫉妒和疑惑。笑，原来在这个被改变的世界中夏桑目是我的男朋友。尽管这正好如我所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惭愧的意思。不知道这惭愧是因为谁。

“哦，挺好，”我迈出了房间，回过头，我又笑了笑，“下次带他来——”我说，转身离开了那栋房子。黄昏，雪停了，天边残留着灰黄色的光，就像是快要熄灭的蜡烛，没有了温度，但还能照亮周围的景物。我不再顾及身上的疼痛，再次奔跑了起来。无所谓，现在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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