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的跑鞋，比导弹还快 第13章：锈蚀的齿轮（3）

“不到二十二分钟。”秦岚的声音干涩。

“基地……还有其他人……”林墨看向秦岚的便携终端，那设备已经彻底损坏，屏幕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沙沙”声，隐约传入三人的耳中。不是风声，不是能量乱流声，更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收到的微弱信号杂音。

声音来自山猫的身上。他微微皱眉，用尽力气，从腰间一个破损的装备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黑色方块——那是他备用的、具备极强抗干扰能力的宽频段微型信号接收器，通常用于接收基地或队友的加密短波信号。此刻，这接收器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红光，发出那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有……信号？”林墨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可能是残留杂波……”

山猫没有说话，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调整着接收器上一个几乎碎裂的旋钮。他的动作专注得可怕，仿佛将全部生命力都灌注到了指尖。

沙沙……滋滋……沙沙……

杂音在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偶尔，似乎能捕捉到一两个破碎的音节，但又瞬间被噪音淹没。

秦岚和林墨屏住呼吸，连伤痛都暂时忘却。

突然，杂音中猛地跳出一段相对清晰的、带着严重失真和电磁干扰的男声，背景是激烈的爆炸声和警报声：

“……滋……这里是深磐！重复，这里是深磐！任何还能听到的星火单位……滋……坚持住！‘摇篮’主机正在执行最后指令……滋……尝试放大并重播‘共鸣信号’……滋……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我们在做！老首长说……滋……就算只能多让一个人记得‘我们是人’，也值了！滋……保重……愿星火……不灭……”

声音戛然而止，再次被铺天盖地的沙沙声淹没。

深磐基地！他们还活着！还在战斗！还在尝试用“摇篮”主机放大晚晚之前发出的“情感涟漪”信号！

秦岚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混合着悲痛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林墨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山猫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调整旋钮的手指，更加稳定了一些。

“他们……在尝试将晚晚留下的‘信号’，变成一种……广播？”林墨喃喃道。

“不仅仅是广播。”秦岚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摇篮’主机是基地最强的规则模拟与计算核心。如果陈博士他们能捕捉到那‘涟漪’信号的规则特征，并进行定向放大和‘模拟共鸣’……他们可能是在试图，主动‘制造’并‘散发’一种带有情感权重的规则扰动！就像在黑暗的秩序海洋里，点亮一盏不断重复特定频率的灯！哪怕灯光微弱，但只要能被人‘感觉’到……”

这或许无法改变大局。但就像苏云和晚晚的牺牲一样，这是在绝境中，人类能做出的、最不屈的回应：留下印记，发出声音，证明“我存在过”，“我们这样存在过”。

沙沙声持续着，偶尔会再次捕捉到深磐基地断断续续的广播，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鼓励和告知“共鸣广播”仍在继续。有时，甚至会夹杂进一些其他微弱的、陌生的信号片段，似乎是其他残存的星火据点或抵抗节点，在尝试响应或接力。

这些声音破碎、微弱、淹没在末日背景的宏大噪音中。

但它们存在着。

山猫突然停止了调频，将接收器音量调到最大。一阵更加嘈杂、但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嗡嗡”声传出，不再是语音，而是一种经过编码的、有节奏的能量脉冲信号。

“这是……”秦岚侧耳倾听，作为一名顶尖的符号学与能量考古学家，她对这种编码形式有模糊的印象，“很古老……有点像‘织网者’遗迹中发现的、用于记录重大事件的‘规则刻痕’的简化共振频率……”

“是基地在广播‘涟漪’信号的规则特征本身。”林墨猜测，“用最基础的能量脉冲形式，希望任何还能感知规则波动的存在，都能‘听’到。”

他们静静地听着这无声的“声音”。它无法传递具体信息，但它本身，就是一种宣言，一种抵抗的韵律。

就在这嗡嗡声中，秦岚忽然感到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悸动，从自己心口传来。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温暖的、熟悉的触动。像是有只小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除了血污和尘土，空无一物。

但那种感觉……分明是晚晚在星火基地时，偷偷把手塞进她掌心时的触感！

幻觉？是因为悲痛和重伤产生的错觉？

秦岚看向林墨和山猫。林墨也正一脸愕然地摸着自己的胸口，山猫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你们……也感觉到了？”秦岚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墨点了点头，眼神困惑：“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这里。”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不是幻觉。

三人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是深磐基地放大广播的“涟漪”信号？还是……

秦岚猛地抬头，望向远方那根纯白光柱。光柱依旧，但在她此刻的感知中（或许是因为重伤后的敏感，或许是因为那奇特的“触碰”），那绝对秩序的光芒深处，仿佛……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涩”感？

像是最纯净的水晶内部，出现了一个肉眼难辨的、小小的雾状包裹体。

微不足道。

但确实存在。

倒计时仍在跳动。

【20分33秒】。

世界依旧在滑向终末。

但在边缘的废墟里，三个伤痕累累的人，因为一次莫名的心口悸动，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微弱的东西，被重新点燃了。

不是希望。

那太奢侈了。

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坚韧的东西。

“尚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