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迷雾 第一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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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幽灵信号

（上）

北海的夜，不是黑色的，是一种浓稠的、化不开的墨蓝。

“海神号”游轮切开这片巨大的绸缎，在船舷两侧留下破碎的白色蕾丝般的尾迹。甲板上的狂欢已经接近尾声，弦乐和笑语被海风撕扯，若有若无。而在三层，头等舱的走廊却寂静得像深海，厚厚的地毯吞噬了一切声响。

警官林卫东站在301套房门口，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丝甜腻的香气，像是某种高级香水与酒精混合后的残余。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奢华套房的景象映入眼帘，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天鹅绒沙发上。一个穿着考究灰色羊绒开衫的男人仰面躺在那里，双目圆睁，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冷光，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之中。他是郭苑南。

“现场保护得很好，林队。”先到的年轻刑警低声汇报，“船方发现后就没再让人进来。初步看，没有外伤，没有搏斗痕迹。像是……突发疾病。”

林卫东没说话，他那双见过太多死亡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意大利真皮扶手椅，红木书桌，喝了一半的干邑白兰地，一切都井然有序，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体面。太整洁了，整洁得让人不安。就像一个演员在舞台中央完美地倒下，周围的道具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法医初步检查后，站起身，摇了摇头：“体表无异常，具体死因要等解剖。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林卫东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桌角。在一堆印刷精美的游轮宣传册和一支万宝龙钢笔旁边，一个东西显得格格不入——一个廉价的、银色的U盘，上面贴着的标签已经有些卷边，但“石狮一中优秀教师表彰”这几个字还清晰可见。

在这艘驶往公海的豪华游轮上，一个中学教师的纪念U盘？林卫东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其拔下，放进证物袋。这U盘像一枚冰冷的钥匙，似乎能打开一扇通往未知黑暗的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局里技术科的小刘发来的信息，语气带着困惑：

「林队，郭苑南的手机通讯记录初步调取了。最近三个月，他频繁与一个号码联系，呼叫和接收短信都很密集。但怪就怪在，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查询显示为‘中国电信’，可我们向运营商核实，反馈说……这个号码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号码的发信人？

林卫东捏紧了手中的证物袋，那个冰冷的U盘似乎突然变得烫手。海风透过未关严的舷窗缝隙吹进来，带来一阵寒意。他感到脚下的甲板传来轻微的晃动，不是因为风浪，而是某种直觉在向他发出警告。

这起案子，从最开始就错了位。而他还不知道，就在此刻，千里之外那座名叫石狮的滨海小城，一个叫邱莹莹的年轻女人，正被自己手机屏幕上自动弹出的、来自地狱般的恶毒信息，惊得面无血色。

她的噩梦，从未真正结束。而新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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