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下陷的裂纹无声蔓延,像蛛网般爬向林知夏脚边。她背靠老槐树干,身体僵冷如石,呼吸浅得几乎断绝。左手指尖那滴血坠落后,掌心伤口并未凝结,反而微微搏动,仿佛与地下某种东西同频震颤。
窗框传来细微的刮擦声。
她勉强抬眼,后窗玻璃上已贴附数道黑影,轮廓扭曲,无脸无形,却能感知其正缓缓渗入屋内。黑雾自缝隙钻出,在空中凝成实体,落地无声。影子手持骨瓷短刃,刀锋映不出月光,只吞吐着幽暗的寒气。
她动不了。
四肢冻得失去知觉,连眨眼都费力。可就在第一道影子踏出窗外的刹那,掌心旧伤骤然灼痛,像是被火线贯穿。她本能地蜷指,指尖触到衣襟内袋——那块从树皮中剥离的碎瓷仍在,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热感。
她咬牙,借树干支撑,将身体往上拖了半寸。
右手颤抖着探向脚边,摸到一块较大的骨瓷碎片。她用尽力气举起,朝窗户掷去。
碎瓷撞上玻璃,未碎,反被黑雾吞噬。可就在接触瞬间,她识海一震,仿佛听见一声极轻的哀鸣——那影子身形微滞,黑雾边缘泛起涟漪,似有溃散之兆。
窗棂轰然炸裂。
玻璃四溅,数道影子涌入,落地成环,将她围在中央。刀尖距喉不过寸许,寒气刺入皮肉,割开细小血口。她仰头靠着树干,无法后退,也无法抬手格挡。最近的影子抬起骨瓷刀,刀尖抵住她颈侧动脉,缓缓下压。
就在此时,左手指尖再次渗血。
血珠顺腕滑落,滴在衣襟内袋的碎瓷片上。刹那间,红光一闪,一道声音直接钻入识海:
“用你的血,烧他们的魂。”
不是幻听。
那声音清冷,带着久远的回响,却不含敌意,反而透着催促。她认得这语气——是苏清瓷。
求生的本能压过麻痹的躯体。她猛地咬破食指,鲜血涌出,顺着指腹流下。她将血涂抹在掌中最大的那片碎瓷上。
瓷面骤然发烫。
红光自裂纹中腾起,如火焰般缠绕指尖。她挥臂横扫,血瓷交击空气,发出清越裂响。光芒掠过最近的影子,那黑雾身躯猛然扭曲,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随即如灰烬般崩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于夜风。
其余影子未退。
它们彼此靠近,黑雾交融,凝聚成更大的一团,形如人影,却无五官,手中骨瓷刀合为一柄长刃,直指林知夏心口。
她喘息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胸腔剧痛。鲜血不断流失,寒冷更深地钻入骨髓。她低头看向掌中碎瓷,红光渐弱,显然无法持久。
她闭眼。
识海中三幕画面再度浮现:窑火焚胎,釉中怨魂哀鸣;苏清瓷跃下窑口,泪化青烟;碎片贯树,树脂裹血刻痕。她忽然明白——这些影子并非凭空而生,而是依附骨瓷残片的残魂所化。而她的血,是唯一能焚尽它们的东西。
她不是祭品。
她是胎魂转世,血脉纯正,是封镇窑火的钥匙,也是净化怨念的火种。
她将碎瓷翻转,刀口朝下,对准自己掌心。
用力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瓷面流淌。整片碎瓷瞬间通红,红光如网铺开,笼罩方圆数尺。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染血的碎瓷狠狠砸向地面。
瓷裂声炸响。
血光如焰升腾,地面裂纹中冲出赤色气流,瞬间席卷所有影子。黑雾剧烈扭动,发出非人的嘶吼,继而层层剥落,化作焦灰随风飘散。庭院重归死寂,唯有碎瓷残片散落泥中,泛着微不可察的红光。
林知夏瘫坐原地。
身体彻底失温,唇色灰白,指尖青黑未退。她靠在树根旁,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她抬起左手,掌心血口仍未止,却不再滴落。她低头看去,血珠悬在指尖,未坠。
远处,老宅后窗黑洞洞地敞着,玻璃碎了一地。
她没动。
紧握那片碎裂的瓷,指节因寒冷而僵直。她知道战斗尚未结束,只是暂时退场。她不能走,也不敢合眼。只要意识尚存,就必须守住这片土地,守住那些刻痕,守住自己作为“回来的人”的身份。
风停了。
院墙外的巷道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异响。可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靠近。
不是影子。
是另一种存在。
她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老槐树干上。树皮龟裂处,一道新痕悄然浮现,数字“100”正缓缓成形,边缘还带着湿润的树脂,像刚被刻下。
她盯着那道刻痕,喉咙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掌中碎瓷突然一震。
红光微闪,一道低语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是催促,而是陈述:
“你不是替身。”
话音落下,碎瓷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裂纹,形状竟与她手腕上的血痕完全一致。
她还未反应,左耳忽然传来极轻的摩擦声。
像是有人蹲在她耳边,用指甲轻轻刮蹭耳廓。
她猛地侧头。
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她转回视线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
老槐树根部的泥土,又开始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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