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苍云岭的硝烟味尚未彻底散尽,新一团的临时驻地却已化作一片沸腾的海洋。
两辆缴获的日式卡车,如同两头疲惫而功勋卓著的巨兽,在打谷场中央停稳。当车厢的挡板“哐当”一声放下,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物资时,整个新一团的战士们,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开卸!”
随着张大彪一声粗犷的吼叫,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一排排崭新的三八大盖,一捆捆裹着油纸的刺刀,还有那沉甸甸的掷弹筒和歪把子机枪,被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地搬运下来。
战士们黝黑的脸上,被篝火映照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光泽。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的军装还带着破洞,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烂,手里的老套筒膛线都快平了。此刻,他们用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抚摸着那些冰冷的钢铁,眼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这不是过年,这比过年还要让人血脉贲张!
姜浩站在人群外围,双臂环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着战士们的汗味、尘土味以及浓烈的快乐气息。他的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与眼前这片狂热的景象共鸣。
他亲手将这一切从地狱般的战场上夺了回来。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最终定格在那两门被战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庞然大物上——日造九二式75mm步兵山炮。炮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那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是宣告帝国主义覆灭的丧钟。
“把所有缴获,全部登记造册,统一上缴团部!”
姜浩的声音并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欢呼,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这是命令。
战士们虽然万分不舍,但军令如山,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点和搬运。
姜浩没有去享受胜利者的荣耀,他转身,将自己那一份战利品,包括那两门意义非凡的山炮,毫不犹豫地全部上缴。
就在他签下名字,将登记册递给后勤军官的那一刻。
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猛然从他的灵魂深处涌起,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脑海中,一个机械而宏大的声音轰然炸响,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一次史吾级缴获,并全部上缴!】
【上缴行为触发“无私奉献”判定,功勋价值翻倍!】
【叮!】
【宿主独立策划、指挥并主导了“苍云岭大捷”,系统综合评定为S级功劳!】
【触发十倍功勋返还!】
【奖励结算中……请稍候……】
一连串的提示音,如同最激昂的战鼓,狠狠敲击在姜浩的意识深处。他的视野前方,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骤然展开,数据流疯狂滚动。
【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战略级奖励:小型兵工厂一套!】
【奖励内容:82毫米迫击炮全套生产设备图纸、核心精密加工组件(车床、膛线机、铣床核心模组)、配套炮弹生产线图纸及引信组件!】
兵工厂!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姜浩的脑海中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他的心脏被一股巨力攥住,猛然收缩,随即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剧烈搏动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让他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一层战栗的红潮。
这不是几百条枪,不是几万发子弹!
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这是一座能持续不断造血的工厂!
有了它,别说二营,整个新一团,甚至整个386旅,都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战争潜力!弹药匮乏这个死死扼住八路军咽喉的魔咒,将从他这里被彻底打破!
狂喜!
难以抑制的狂喜如同山洪海啸,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甚至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当场失态地大吼出来。
“姜营长。”
一个沉稳而压抑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让他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姜浩猛地回头。
团政委赵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此刻脸上没有半分打了胜仗的喜悦,往日里温文儒雅的面容紧绷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手里死死捏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
那张纸,被他捏得起了皱。
“赵政委。”
姜浩迅速收敛心神,将那惊天的秘密压在心底,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怎么看您……不太高兴?”
赵刚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赞赏,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沉重的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又长又沉,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郁气都吐出来。
“高兴?”
赵刚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苦涩。
“高兴不起来了。”
他将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电报纸递了过来。
“总部急电,旅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姜浩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接过电报,那薄薄的纸张在他的指尖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铅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瞳孔。
【新一团团长李云龙,罔顾军令,擅自更改作战计划,虽取得苍云岭大捷,然战场抗命,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总部震怒,经研究决定:】
【一、就地免去其新一团团长职务!】
【二、立即押送总部,接受军法处置!】
短短几行字,却字字诛心!
姜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刚刚因为获得兵工厂而升腾起的万丈豪情,被这封电报瞬间击得粉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
“打了胜仗,还要被法办?”
“功是功,过是过。”
赵刚苦涩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力感。
“战场抗命,这是我们这支军队的铁律,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旅长在电话里说,老总气得摔了杯子,发了雷霆之怒,说……说要杀一儆百,以正军纪!”
赵刚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件事,恐怕……毫无回旋余地。”
话音未落。
“轰!”
一声巨响,临时团部那扇简陋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咆哮,从屋子里炸裂开来,响彻整个驻地!
“凭什么?!”
“老子打了胜仗,歼灭了坂田联队,还要枪毙老子?”
“反了他娘的了!”
是李云龙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暴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
打谷场上原本鼎沸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战士都僵在了原地,惊愕地望向团部的方向。
姜浩与赵刚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一抹浓重的忧虑和一丝无法遏制的惊悸。
他们都清楚,苍云岭的硝烟刚刚散去,一场更大、更凶险的风暴,已经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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