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 第 十九 章 第一节（上）

（1.凶禽撞城血雾浓

苍梧城的晨雾还没来得及被朝阳蒸散，就被一声裂骨的尖啸劈得粉碎。那啸声不是山间寻常兽吼，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震颤，从东北山林方向压过来时，城头上刚换岗的猎队成员阿石，手里的青铜矛“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瞪圆了眼，看着晨雾里展开的巨大黑影，翅膀扇动的风裹着湿冷的血腥气，瞬间漫过城头。

“是……是蛊雕！”有人颤声喊出名字。那成年蛊雕的翼展足有三丈，深褐色的羽尖沾着暗紫色的血，爪子里死死攥着一头鳞兽——那鳞兽的甲片如墨石般坚硬，此刻却被蛊雕的利爪掐得崩裂，碎甲片混着血肉，“啪”地砸在苍梧城的夯土城墙上，留下一道深凹的血痕。城脚下刚起身的民夫们尖叫着往巷子里躲，有个抱着陶碗的孩童被绊倒，热粥泼在手上，哭声混着蛊雕的尖啸，让整个城头都乱了阵脚。

彰刚从通玄坛查完星象回来，腰间的棘锋剑还带着晨露的凉。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城头，手按在剑柄上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见阿石被蛊雕的翼风扫得踉跄，另一个猎队成员阿蛮举着青铜剑冲上去，剑刃砍在蛊雕的羽甲上，只听“铮”的一声，剑刃竟卷了口，蛊雕反手一爪，阿蛮的兽皮衣被撕出三道血口子，人直挺挺摔下城头，幸好被城下的藤网接住，却已昏死过去。

“彰哥！”娟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个兽皮水袋，额角沾着碎发，显然是听到动静就往城头跑。她递水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彰的手背，只觉一片冰凉——她知道彰在急，猎队的兄弟都是一起从棘谷走出来的，看着他们受伤，比自己疼还难受。“先喝口热水，稳住神。”娟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伸手帮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兽皮衣领，目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那块雷纹石碎片上——那是前番铸青铜剑时剩下的余料，彰说这石头摸着温，一直带在身上。

2.青铜卷刃徒奈何

“举盾！列阵！”彰终于稳住心神，高声下令。城头上的猎队成员们立刻反应过来，将青铜盾连成一排，盾面朝着蛊雕袭来的方向。可那蛊雕像是看穿了青铜的脆弱，翅膀猛地一收，竟直接俯冲下来，爪子抓着鳞兽往盾阵上砸——“嘭”的一声闷响，最前排的三块青铜盾瞬间被砸变形，持盾的猎队成员被震得虎口流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鳞兽趁势从蛊雕爪下挣脱，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城门冲，它的鳞甲虽然崩裂，却依旧坚硬，阿石举着没卷口的青铜矛刺过去，矛尖撞在鳞甲上，只留下一个浅坑，反被鳞兽的尾巴扫中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彰看得心头一紧，拔出棘锋剑就想往下跳，娟儿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是首领，不能冲动！”她的指尖用力，指甲几乎掐进彰的兽皮衣里，“你看蛊雕的眼睛——它不对劲！”

彰顺着娟儿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蛊雕的瞳孔不是寻常兽类的琥珀色，而是泛着一层淡黑色的雾，那雾气随着它的尖啸微微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就在这时，他腰间的雷纹石碎片突然发烫，像是有团暖意在皮肤下游走，紧接着，玄道族那熟悉的温声在脑海里响起：“蛊雕本是山林灵禽，今被邪祟所控，其羽甲坚逾青铜，唯雷纹石可破——此石乃陨铁所化，能引天地微电，可铸盾御之。”

“雷纹石……”彰摸向那块碎片，指尖能清晰感觉到石头内部的震颤，像是在呼应他的意识。他突然想起前阵子铸青铜剑时的场景：当时炎将这几块雷纹石碎掺进青铜液里，熔炉的火都比平时旺了三倍，铸成的剑刃砍在黑石上都不留痕。可现在手边只有这么一小块碎片，怎么够铸盾？娟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坊市后面还有上次铸剑剩下的青铜片，我们可以用青铜片做盾骨，把雷纹石碎嵌在里面，先铸几块应急！”她的呼吸带着热意，拂过彰的耳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每次遇到难局，娟儿总能帮他想到办法。

3.雷纹碎玉觅生机

彰立刻让人去坊市取青铜片，自己则带着阿石等几个没受伤的猎队成员，往城下的临时铸坊跑。铸坊里的熔炉还没凉透，残留的炭火泛着红光，彰一脚踩在风箱踏板上，让阿石往炉里添木炭，自己则将雷纹石碎片放在石臼里，用石杵细细研磨。石杵撞击石臼的“咚咚”声里，娟儿提着个陶瓮走了进来，瓮里装的是清水——她知道铸器时需要水来降温，特意从家里提过来的。

“我帮你磨石粉。”娟儿放下陶瓮，就想接过石杵，彰却拦住她：“石杵沉，你帮我看着火候，别让温度太高，雷纹石怕骤冷骤热。”他的手覆在娟儿的手背上，把她往熔炉边推了推，“上次你帮炎看火候，比他自己还准，这次还得靠你。”娟儿笑了笑，眼角弯起一道浅纹——彰总是记得她做过的小事，哪怕是去年帮着铸剑时搭过把手，他也记在心里。

青铜片很快取来了，炎的徒弟小铁也赶了过来，他是部落里最会锻打的年轻人，一看彰要铸盾，立刻拿起青铜锤：“彰首领，您说怎么铸，我就怎么来！”彰将磨好的雷纹石粉撒在青铜片上，用炭火慢慢加热，看着石粉融化成淡蓝色的液珠，渗入青铜的纹路里：“先把青铜片弯成弧形，把雷纹石液嵌在盾心，边缘用铆钉固定，做三块就好，先试试效果！”

风箱“呼哧呼哧”地响，熔炉的火光映在彰和娟儿的脸上，两人偶尔对视一眼，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娟儿见彰的额头渗了汗，就递过干净的兽皮巾；彰见娟儿的手离熔炉太近，就轻轻把她往旁边拉了拉。小铁和阿石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放慢了手里的活——从棘谷到苍梧城，彰首领和娟儿总是这样，再急的事，也会想着对方。

半个时辰后，三块嵌着雷纹石的青铜盾终于铸成。盾面呈弧形，中心嵌着淡蓝色的雷纹，摸上去带着微微的暖意。彰拿起一块试了试重量，不算太重，猎队成员刚好能举着。他刚想往外走，娟儿却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她昨晚刚缝好的兽皮护手：“举盾磨手，带上这个。”她帮彰把护手缠在手腕上，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小心点，我在城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