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风车转了,秤砣落地
李干事的二八大杠碾过雪水未消的街道时,后架上的公文包随着颠簸微微晃动,里面装着许大茂供认黑市交易的笔录、王新怀整理的煤票领取台账复印件,还有小桂子偷偷从易中海家窗台下捡到的半张换购券残页——那上面的油印号码,与派出所备案的黑市流通券完全吻合。
红星轧钢厂纪委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周主任正低头核对季度考核表。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见是李干事,放下钢笔起身:老李,这大冷天的...
证据全在这儿。李干事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磕出脆响,易中海三年间经手的换购券,有七次异常领取没家属签字。
最绝的是,档案室老陈头说他前年借走的封口机设计图,到现在都没还——您说一个管后勤的,借那图纸做什么?
周主任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锋利。
他拉开抽屉取出橡胶手套,动作缓慢却带着股子雷厉风行:我这就调近三年的换购券流水。
老陈头那边我亲自问,他在档案室干了二十年,嘴严。
窗外的北风卷着碎雪拍打玻璃时,林凡正蹲在王新怀家的八仙桌前。
桌上铺着半开的稿纸,小桂子缩着脖子坐在板凳上,手指冻得通红,却仍攥着铅笔在旁边的废纸上画歪歪扭扭的物资登记四个字。
王老师,监督小组轮值这条,得加上每户派一人,党员优先。林凡用钢笔在定期公示四个字下画了道线,煤炭统一分配的话,得注明按户口本人数定量,省得有人拿五保户当幌子多占。
王新怀推了推裂了道缝的眼镜,笔尖在技术顾问那一栏顿住:老孙头是锅炉班的,确实懂煤炉改造。
可小桂子......他瞥了眼正偷偷用舌头舔冻僵的手指的男孩,才十三岁,当登记助理会不会太......
他识字,记性好。林凡将一张皱巴巴的算术本纸推过去,上面是小桂子昨晚默写的二十个物资名称,我教他打算盘,三天就能拨清加减法。
再说......他压低声音,院里的孩子都盯着呢,让小桂子有个正经差事,比给十块糖还强。
王新怀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个月小桂子蹲在垃圾站翻煤核时,被贾张氏拿扫帚抽手的模样,又想起刚才男孩捧着稿纸时发亮的眼睛,终于重重落笔:写!
评议大会定在厂礼堂。
林凡进门前,看见易中海正站在台阶下抽烟,烟卷在他指间抖得厉害,烟灰簌簌落在蓝布工作服上。
四眼会计抱着投影仪从他身边经过,易中海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对方侧过身避开——那动作太快,快得像躲块烧红的炭。
礼堂里坐满了人。
周主任站在讲台前,身后的白幕布上投着两张放大的表格。
第一张是易中海名下换购券领取记录,第二张是许大茂黑市出货单,日期栏里的数字像两排牙齿,严丝合缝地咬在一起。
元月十五号,易中海领取三百斤煤球换购券。周主任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同日,许大茂在黑市卖出三百斤煤球。
二月初八......
台下开始交头接耳。
王婶扯了扯林凡的袖子,声音压得发颤:我就说那年冬天我家煤球总不够,敢情都喂了耗子!
易中海突然站起来,椅子哐当撞在地上。
他脸上的肉抽搐着,指着周主任喊:那图纸是我替车间借的!
我......
替哪个车间?周主任按下遥控器,白幕布上跳出一张泛黄的借阅登记单,档案室记录写的是后勤科易中海,经手人老陈头说,你当时说研究新式煤炉,可后来连张草图都没交。
礼堂里静得能听见灯泡的嗡鸣。
易中海的嘴张了张,像条离水的鱼。
他踉跄着坐下,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这次,没人再像从前那样给他递热水,说老易头不容易。
散会时,王新怀站在礼堂门口,手里举着新起草的管理新规。
小桂子站在他身旁,怀里抱着个红漆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新刻的物资登记簿。
几个退休老工人围过来,老花镜凑在纸页上看了又看,纷纷掏出自来水笔签字。
聋老太太柱着拐杖挤到最前面,在周主任的帮助下,颤巍巍按了个红手印。
贾张氏躲在礼堂后窗的阴影里。
她望着那片晃动的人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院的路上,她绕到后院的柴火堆,从墙缝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这些年记的人情账,哪家借过她半升米,哪回她替人捎过煤票,都用歪歪扭扭的小字记着。
火苗舔过纸页时,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搬来四合院那天,易中海帮她扛行李的模样,眼泪啪嗒掉在灰烬里。
深夜,林凡的小屋亮着灯。
他坐在炕沿上,望着窗台上小桂子送的铁皮风车——白天被孩子摔歪的地方,他用念力轻轻掰正了,此刻正随着穿堂风缓缓转动。
识海里,恒温区的萝卜叶在月光下泛着油绿。
那台他用精神力具象化的铣床突然启动,车刀旋转的嗡鸣混着窗外的风声,像首只有他能听懂的曲子。
他闭了闭眼,能清晰感知到空间边缘又向外扩了半尺——每次布局成功,识海就会悄悄生长,像春草顶开冻土。
林叔!
窗外传来轻轻的叩窗声。
林凡拉开窗帘,小桂子裹着件过大的蓝棉袄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个铁盒:王老师让我给您送烤白薯,还热乎着呢。
男孩的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沾着细雪。
林凡接过铁盒时,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实验室熬通宵时,助理小陈总给他带的热咖啡。
他蹲下来,用念力裹着暖意替小桂子捂了捂手:明早来我屋,教你使算盘。
小桂子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蹦跳着跑远时,踩得积雪咯吱响。
林凡望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向易中海家的窗户——那扇窗黑着,从前总飘出炖肉香的烟囱,此刻也没冒烟。
后半夜起风了。
林凡裹紧被子,听见院里传来咔啦一声响——是易中海家那台老煤炉的铁皮烟囱被风吹歪了。
他翻了个身,识海里的铣床仍在运转,车刀削下的金属屑在虚空中闪着微光。
旧炉虽改,但有些陈冰,怕是要等更猛的春风才能化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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