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 第33章 卫生突击检查！

冰柜的冷气扑在我后颈上。苏母抓着手机的手指在发抖，屏幕里苏晴和陈昊的处分通知还在滚动播放。超市音响突然切了歌，生日快乐的旋律卡在祝你两个字上不断循环。

妈！苏晴冲进来时撞翻了促销堆头，薯片袋在她脚下炸开。她指甲上的闪粉剥落了大半，像被雨淋过的蝴蝶翅膀。

我合上文件夹。塑料糖纸在掌心窸窣作响，和前世她扔在我课桌上的勒索信是同款包装。苏母突然抓住我手腕：同学，这事能不能...

操场捐款仪式要开始了。我看了眼手机，莫言发来的定位就在陈昊平时扣篮的篮筐下。苏晴突然扑到收银台前翻抽屉，硬币哗啦啦洒了一地。

校广播站的喇叭滋啦响了两声。校长的声音混着电流传出来：请全体师生到东操场集合......

篮球场塑胶地皮被晒得发烫。我数着台阶走上看台，第三排最右的座位——上学期陈昊把可乐倒在我书包上的位置。教导主任正在调试话筒，西装后背湿了一片。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他念我名字时差点咬到舌头。我接过话筒的瞬间，看台最后排闪过相机反光。

捐款箱是透明的。三沓百元钞码得整整齐齐，每张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我故意让最上面那张飘到地上，纸币打着旋儿停在陈昊脚边。

他蹲在器材室阴影里，校服领子歪着。上周他还在这个位置逼我给他系鞋带，现在他自己在用袖口擦AJ鞋头的灰。

这笔助学金要特别感谢陈昊同学。我对着话筒说，音响把回声送进每个人耳朵里，他教会我......

陈昊猛地抬头。他嘴唇裂了道口子，可能是今早和苏晴拉扯时撞的。记者突然挤到前排，摄像机红灯亮得像警报。

校园霸凌受害者互助基金。我把最后一个词咬得很重。陈昊站起来时碰倒了矿泉水箱，瓶子滚到记者脚边。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我看见他脸上褪了血色。就像去年冬天，他把我锁在器材室之后，隔着玻璃看我冻紫的嘴唇。

能详细说说吗？记者把话筒戳过来。我余光瞥见教导主任在擦汗，他公文包露出举报信的边角——和上周寄给教育局的是同一款信封。

看台突然骚动起来。苏晴扒开人群往下冲，她头发散了，别在衣领的纪检委徽章晃得刺眼。陈昊想躲，被她扯住胳膊拽了个踉跄。

你答应过......她声音劈了叉。陈昊甩开她时，苏母正好挤到最前排。她手里抓着超市的转让合同，乙方签名处还空着。

篮球砸在记者的摄像机上。不知道谁扔的，但落点准得像计算过。陈昊趁机往器材室跑，他鞋带散了，差点被自己绊倒。

我走下主席台时踩到了一张纸。粉色的，边角沾着奶茶渍，和苏晴昨天塞给我的情书同款纸张。现在它被揉成一团，露出怀孕两个字。

超市的债权转让通知在口袋里发烫。我想起苏母指甲缝里的木屑，和前世我爸在借据上按手印时沾的印泥。

器材室铁门突然咣当响。陈昊在踹门，但外面被记者堵死了。苏晴蹲在消防栓旁边哭，睫毛膏把校服染成灰色。

同学！记者追着我往校门口跑，基金会还接受捐款吗？

我把口罩拉到鼻梁上。莫言的车停在梧桐树下，后座放着苏氏超市的资产评估报告。车窗摇下来时，操场喇叭正好在播报：高三七班陈昊，立即到教务处！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广播词。只不过这次，他裤兜里揣着退学申请。

苏晴被停课的消息传得比想象中快。

校门口公告栏上，处分通知被撕了一半，剩下半张纸在风里哗啦响。我站在对面咖啡馆二楼，玻璃窗映出我手里那台银色相机——和苏晴前世偷拍我换衣服的同款。

咖啡凉了，杯底积着未化的方糖。楼下超市门口突然停了三辆公务车，穿制服的人鱼贯而入。

卫生突击检查！领头的人亮出证件。

苏母从收银台后面站起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嘴唇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边，和前世我妈被房东赶出门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检查员掀开冰柜盖的瞬间，我按下快门。闪光灯没开，但取景框里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袖口滑出个红包，苏母的手正往他口袋里塞。

相机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这声音让我想起苏晴当时在更衣室的笑，她说：穷鬼连内衣都是地摊货，拍下来给大家开开眼。

手机震动。莫言发来消息：材料齐了？

我回了个句号，手指划到发送键上方停住。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苏母打翻了一整箱进口果汁。橙黄色液体漫过检查员的皮鞋，他皱眉退开两步，红包从口袋里掉出来。

这、这是......苏母想去捡，被另一个检查员拦住。

相机继续工作。镜头里，那人弯腰捡红包的动作像是慢镜头。我连拍三张，最后一张正好拍到他侧脸——和前世包庇苏晴的年级组长有七分像。

苏母开始打电话。她手指在屏幕上乱戳，腮帮子上的肉跟着发抖。第一个没接，第二个直接挂断。打到第三个时，她突然蹲下去，围裙拖在果汁里。

王局长，我女儿她......

我按下发送键。视频上传进度条跑得很快，廉政公署的举报页面自动跳转出提交成功的绿色对勾。

咖啡馆音响换了首歌，前奏是生日快乐变调版。我端起咖啡杯，发现杯底黏着张便签纸——三楼包厢，现在。

楼梯拐角的监控探头闪着红光。我数到第七级台阶时，听见苏晴的声音从包厢门缝挤出来：......怀孕化验单是假的！

门没关严。陈昊背对着我，后颈上贴着创可贴。他面前摊着几张纸，最上面那张印着市立医院的logo。

那你妈刚才为什么给计生办打电话？他嗓子哑得像吞了砂纸。

苏晴的指甲掐进掌心。她今天没化妆，嘴唇起皮了，嘴角还留着昨天哭过的裂口。桌上手机突然亮屏，弹出来电显示妈妈。

我后退两步，让影子完全藏在消防栓后面。苏晴接起电话的瞬间，楼下超市传来卷帘门被强制拉下的巨响。

什么？查封？！她声音拔高了八度。陈昊猛地转头，我们视线在门缝里相撞。

他瞳孔缩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去摸后腰——那里曾经别着甩棍，现在别着退学申请书。

我举起相机，在他扑过来之前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苏母的尖叫声从手机听筒里炸出来：晴晴！他们说要吊销营业执照！

陈昊撞开门时，我正好退到安全通道。防火门合拢前，看见苏晴把化验单撕成雪花般的碎片。

和前世她撕我奖学金申请表时，一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