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子夜的钟声仿佛还回荡在耳畔,那镀金怀表在沈舟掌心留下的冰冷触感,却比窗外渗入的寒风更加刺骨。
挂钟下方,光影交错间浮现的画面,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三十年尘封的真相。
程守拙。
这个如今已是商界泰斗,被无数光环笼罩的名字,在那模糊的光影中,却只是一个戴着白手套,眼神阴鸷的黑影。
他熟练地调换了关键凭证,动作精准而冷酷,仿佛排演过千百遍。
最后那声清脆的落锁声,不仅锁住了档案室的门,更锁死了陈慕白所有的生路,将他钉死在“监守自盗”的耻辱柱上。
献祭。
沈舟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原来那不是一桩寻常的贪腐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活人献祭。
用一个刚正不阿的审计局长的声誉和性命,去填平另一个不可告人的巨大黑洞。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他踉跄地退后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表的冰凉顺着掌心一路蔓延到心脏。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灯火通明的金融交易中心内,萧清影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如冰。
巨大的液晶屏上,一条刺眼的红色数据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萧总,”分析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境外资本在三个小时内,连续增持了价值七亿美元的东海市政债看跌期权。杠杆率高达二十倍。这已经不是做空,这是在赌东海市的金融体系会瞬间崩盘。”
萧清影的目光冷得像刀锋,她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十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在她眼前飞速掠过,最终,几个隐秘的关联账户被强行揪了出来。
账户的最终受益人,在层层防火墙和离岸公司的伪装下,隐约浮现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金纬资本。
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们想干什么?”副手的声音有些发虚,“仅仅为了商业竞争,不至于用这种自杀式攻击的方式来引爆东海市的金融风险吧?”
“他们不是在攻击,”萧清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她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一个加密的海外论坛页面被调取出来。
三篇措辞严厉、内容详实的匿名文章赫然在列,发布时间都在五个小时之内。
标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被遗忘的哨声:三十年前东海市审计局长的冤案与被掩盖的真相》
《财政黑洞的吹哨人,为何成了阶下囚?》
《陈慕白之死:一个城市的原罪》
“看到了吗?”萧清影站起身,环视着自己一手建立的精英团队,“金融市场只是他们的战场,舆论才是他们引爆的核弹。三十年前的旧案是引信,我们的市政债是炸药。他们要用一个死人的冤屈,来做空一整座城市的未来。”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有人要借死人,掀起滔天巨浪。”
而这滔天巨浪的源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碎片,正在一点点地汇集到沈舟手中。
城西一间破旧的筒子楼里,老李头,曾经审计局的档案管理员,颤抖着双手从一个生锈的铁皮柜最深处,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夹。
打开油布,一叠边缘焦黑、字迹却依旧刚劲有力的稿纸呈现在沈舟眼前。
那是陈慕白的亲笔申诉书。
“……所有账目皆有迹可循,唯独那几页关键的原始凭证不翼而飞。我未曾动过一页,我只想问一句:为何要烧账?”
最后那句质问,力透纸背,墨迹深处仿佛浸透了血与泪。
稿纸边缘明显的烧灼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历过的劫难。
“案发后第二天晚上,陈局长被带走前,偷偷把这个塞给了我。”老李头的声音沙哑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火是从档案室烧起来的,他说,这申诉书就是冲着那场火去的。他最后跟我说,‘老李,留下字,不如留下命’。他让我带着家人走,走得越远越好。可我……我没走。我守着这点东西,守了三十年。”
沈舟接过那叠沉甸甸的稿纸,那焦黑的边缘仿佛还在灼烧他的指尖。
离开老李头的住处,沈舟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当年值夜班的小吴护士。
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包里拿出一份复印件,塞到沈舟手里。
“这是我当年的值班笔记,”她低声说,眼神躲闪,不敢看沈舟的眼睛,“陈局长临走前的那七十二小时,人已经不大清醒了,总是在反复说胡话。”
沈舟展开那份复印件,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2月17日,凌晨3点15分,病人陈慕白,躁动,呓语:‘我没动那页……别烧……他们让我背……’反复出现此句,已通知医生。”
“他说了很多遍,”小吴护士的声音几不可闻,“那时候没人当回事,都以为他精神失常了。我……我只是习惯性地记了下来。”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沈先生,我不知道把这个交给你,是能还他一个清白,还是会……毁了更多的人。”
最后的线索,来自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那个叫阿强的维修工的妻子,在与沈舟擦肩而过时,用买菜作掩护,飞快地在他手心塞了一张纸条,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周围的空气里都藏着耳朵。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我半夜去局里给我家阿强送饭,他被叫去修机要室的暖气。我亲眼看见程守拙,就是现在电视上那个大老板,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从机要室的后门出来。当时我看了一眼表,是凌晨一点半。”她攥紧了手中的菜篮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件事,我们两口子烂在肚子里三十年,没人敢说。说了,就是全家的命。”
沈舟回到自己临时的住处,将镀金怀表、烧焦的申诉书、护士的笔记复印件、还有那张写着时间和地点的纸条,全部摊开在桌子上。
每一件证物,都像一块拼图,带着血和火的温度。
当它们被拼接在一起,一个横跨三十年,以人命为代价的惊天阴谋,清晰得令人窒息。
程守拙利用职权进入机要室,调换了指向真正罪犯的凭证,再将伪造的证据放入档案室。
然后,一把火烧掉档案室,销毁痕迹,同时制造混乱,将所有嫌疑都引向唯一有权限接触核心档案的陈慕白。
完美得无懈可击。
沈舟掌握了足以颠覆一切的证据。
他可以立刻交给警方,或者捅给媒体。
这桩沉冤三十年的旧案一旦引爆,其威力将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足以让程守拙和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瞬间崩塌。
然而,他迟迟没有行动。
夜深了。
沈舟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那栋早已废弃的旧审计局大楼。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这里是当年陈慕白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他将那枚冰冷的镀金怀表,轻轻贴在耳畔。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到光影。
但在万籁俱寂中,他仿佛真的听到了声音。
那是三十年前的深夜里,细微而清晰的脚步声、纸张被小心翻动的摩擦声,甚至还有一声……若有若无,压抑着无限疲惫与决绝的叹息。
那是陈慕白的声音。
沈舟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陈局长,萧清影说,有人要借你的死,做空这座城。如果说出真相,换来的不是正义,而是另一场灾难,让更多无辜的人沦为灰烬……那我……该不该点燃这把火?”
窗外,晚风萧瑟。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缓缓飘落,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了地砖上一道早已融入岁月、几乎无法辨认的陈年焦痕。
不知过了多久,沈舟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挣扎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道焦痕,也不再听怀表里的回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栋囚禁着亡魂的大楼。
回到住处,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所有的证据——申诉书、值班笔记、证词,用高精度扫描仪一一转化为加密的电子文档。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联系任何媒体。
他打开一个匿名的网络传输渠道,将这个足以引爆东海市的压缩文件,精心地进行封装。
他不是要点燃那把火。
他要做的,是将火种,递到那个唯一有资格、也唯一有动机,让这场火以最正确的方式燃起的人手中。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最终停留在地址栏上。
他敲下了一串地址,然后,又输入了一个名字。
当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一枚承载着三十年冤屈和血泪的“信件”,已经化作一道无形的电波,划破沉沉的夜幕,射向了城市另一端那个毫不知情的地址。
它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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