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夜风拂过神殿的玉阶,青石上那支玉簪还静静躺着,月光给它镀了一层薄银,像某种被遗弃的誓言。赤渊神君的指尖离它不过三寸,却再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他靠在寒玉台边,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吐气都会撕裂胸口那道看不见的裂口。
可就在这死寂中,袖中的戒指忽然轻轻一震。
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的余波。那震动极轻,像一颗心跳在黑暗里重新搏动,微弱却坚定。一道温流顺着经脉悄然游走,不张扬,也不治愈,只是稳稳地托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神魂。
他猛地睁眼。
东南方向,那缕炊烟的幻象又出现了。
不是梦,也不是心魔。它就浮在云海尽头,一缕细烟,从某处看不见的屋檐上升起,袅袅地,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视线。
“……原来你早知道。”他嗓音沙哑,像是从砂砾里捞出来的,“你要我去那儿?”
戒指没回答,只是又颤了一下,像在点头。
他缓缓撑起身子,手扶玉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膝盖还在发软,灵力依旧紊乱,可那股从心底蔓延开的绝望,竟被这缕炊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不再看那支玉簪,也不再望向回廊尽头。转身,一步步走回殿内。
殿中烛火摇曳,映出墙上那支玉箫。箫身翠绿,是灵悦三百年前亲手所赠,说他吹箫时,星河都会停转。他曾信以为真,还为此练了整整九十年。
他站在箫前,看了很久。
然后抬起袖子,轻轻一拂,将它收入暗格。动作干脆,没半分迟疑。
书案上,几页诗笺散落,墨迹未干。写的是“云深不知处,唯见孤雁飞”——半首没写完的诗,写了一半的情,如今看来,像极了笑话。
他抽出一张空白符纸,提笔写下两个字:勿寻。
没署名,也没多写一个字。笔尖顿了顿,将符纸压在腰间玉牌下。玉牌是天庭神君信物,赤色纹路如血,背面刻着“赤渊”古篆,边缘一道细裂,像是早年某次大战留下的伤痕。
他解下玉带,放在案上,转身时,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外袍脱下,叠得整整齐齐,置于椅上。换上一袭素色布衣,宽袖长袍,再无半分神君气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曾经执掌天雷、翻云覆雨的手,如今微微发抖,却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他走出殿门,脚步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又像怕自己反悔。
青梧藏在回廊暗处,手已按剑,却始终没敢现身。他知道主上要走,也知道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可他不能拦,也不敢拦。
神君走过梧桐树下,一片叶子飘落,贴在他肩头。他没拂,任它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南天门巍然矗立,云雾缭绕,守将两人执戟而立,忽然察觉气息有异,抬眼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缓步而来。
那人衣着朴素,长发未束,面容苍白如雪,双眼却黑得深不见底。他周身没有半分灵压,可走近时,守将却莫名心头一紧,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神君,而是一片正在崩塌的星空。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将神袍玉带解下,随手一掷。
玉带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一响。
守将张了张嘴,想问,却见那人已抬步,踏上天门阶梯。
云海翻涌,晨光初露,他一步步走入雾中,身形渐淡,最终消失不见。
就在他踏出天门的刹那,袖中戒指月牙痕一闪,与天门石柱上一道古老符文轻轻共鸣,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那符文早已斑驳,刻的是“渊”字古体,与戒指上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云海深处,风卷残云,一道赤色痕迹横亘天际,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而那缕炊烟,依旧在东南方向静静升起。
神君踏进云海,脚下无路,眼前无光,唯有那烟,像一根线,牵着他往前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人等他,可他知道,若再留一日,他便会彻底碎在这座神殿里。
布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左手无名指。
戒指冰凉,却不再沉默。
他低声道:“你说,我还能吹得动箫吗?”
话音未落,脚下云层忽然一空。
他整个人向下坠去,风声骤起,衣袍翻飞,眼前只剩茫茫白雾。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运功。
只是任自己坠落,像一片终于离枝的叶。
云层裂开一瞬,下方隐约可见山峦轮廓,林木葱茏,溪水如带。
而那缕炊烟,正从某处山谷中升起,笔直,坚定,像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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