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影子并不狰狞,反倒透着一股子悲壮的决绝。
光影拉伸间,沈青竹瞳孔微缩,他看清了那根本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通天教主挥剑断天柱”,而是一个被万千锁链穿透琵琶骨的道人,正用脊梁死死顶着即将崩塌的碧游宫,替众生扛下了那所谓的“天罚”。
原来这就是真相。
所谓的“碧游宫叛圣”,不过是一场精心剪辑的栽赃现场。
“好一手移花接木,把‘顶锅’剪成了‘砸锅’,这剪辑手法放在后世高低得拿个金扫帚奖。”沈青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的最后一丝敬畏也散了个干净。
既然天道带头搞假新闻,那就别怪他这个“小说造物主”发通稿洗地了。
他立刻调动系统权限,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了废墟上的每一个说书摊位。
“改词!”沈青竹的指令简短有力,“把《封神旧义》全撤了,换新本子!这章回名叫——碧游礁下骨未寒,独断万古护苍生!”
那些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说书人,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从未听闻的评书词。
那是系统强行植入的“新补丁”。
虽然害怕,但职业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拍响了醒木。
“列位!且听这回,那通天教主并非……”
起初,百姓们眼神麻木,这种“反动言论”换在以前是要遭雷劈的。
可随着那个身穿破袄的说书人越讲越激昂,那些只要张口跟着默念新词的人,忽然觉得掌心发痒。
那种痒,像是陈年的伤疤在愈合,又像是遗忘已久的记忆在皮肉下复苏。
不远处,苏幼薇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株白花上的露水收集起来。
晶莹的露珠顺着花瓣滚落,混入那带着土腥气的井水中。
“喝吧,不苦的。”她轻声哄着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
水入喉,并没有什么神光大作的特效,只有一股清冽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几个孩子迷迷糊糊地靠在母亲怀里睡去,可这一觉,却睡进了祖宗的记忆里。
火堆旁,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农突然惊醒,浑浊的老泪瞬间涌了出来:“那是俺太爷爷……俺梦见太爷爷了!他哪是冲撞了仙驾被雷劈死的?那年野火燎原,是他背着那个受伤的道人跑了三十里地!那道人后来成了圣,反手就把救命恩人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了,说是‘凡体触圣,罪不容诛’!他是怕欠因果啊!”
“还有我娘……”一个渔家女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天书记载她偷了天上的宝珠。屁!那是星核坠落要砸死全村,我娘用渔网硬生生兜住的!她被烧成了灰,反倒成了贼!”
愤怒是最好的燃料。
苏幼薇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添了一把柴。
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开始抢着说话。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粗粝的方言和带着血泪的家史。
每有一段真实的过往被说出口,那株无名白花的花蕊中,便会凝结出一粒漆黑如铁的种子。
一直处于半崩解状态的守坛公,此刻像是被这漫天的真话给烫到了。
他那原本如墨水般流动的身躯剧烈波动,发出类似沸腾的咕嘟声。
“藏不住了……这身子太脏,配不上这些真种子。”
守坛公惨笑一声,那张模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五官的轮廓——那是一个清瘦的书生模样,眉眼间全是书卷气,唯独没有奴气。
“沈小子,你看好了。老朽并非什么昆仑律义的化身,那不过是他们给我披的狗皮。”书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吾名墨简,乃人族初代史官。只因当年女娲补天,用的并非全是五彩石,其中混杂了三千凡人的血肉泥浆。我以此入史,他们逼我删,我不删,便被抽了名字,镇在这藏经阁做了万年的看门狗!”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散去了那好不容易凝聚的墨躯。
这一次,没有悲鸣。
“砰”的一声轻响,那团浓墨炸裂开来,化作了千万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竹简。
每一片竹简上,都用蝇头小楷刻着一桩被天道抹去的史实。
它们像是一场迟到了万年的黑雪,纷纷扬扬地飘向那片已经干涸的名田。
沈青竹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到眼前的竹简。
触手温润,却重若千钧。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老子西出函谷,非为化胡,实携民册逃天书焚毁。”
“原来如此……所谓的紫气东来三万里,不是祥瑞,是他在逃命。”沈青竹喃喃自语,这一刻,所有的逻辑闭环了。
怪不得那老头在八景宫装死万年,原来手里捏着这么大个雷。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片竹简直接嵌入了手中那支青毫的尾端。
“咔哒”。
青毫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原本冰冷的笔杆瞬间变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
沈青竹不再试图去书写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节。
作为这本“小说”的作者,他此刻做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放弃主笔权。
他反手将青毫狠狠插入了那株由无数凡人名字滋养出的“名树”主干之中。
“来,笔给你,这一章,众生自己写!”
青毫入木三分,笔尖并没有流出墨汁,而是像海绵一样,疯狂吸纳着周围那些百姓口述的历史。
刹那间,虚空中那本高高在上的天书剧烈颤抖起来。
原本光洁如玉的新页上,突兀地浮现出一行行血红色的小字。
这些字不是写在正文里的,而是强行挤在那些圣人名讳的旁边,像是原本被涂抹掉的批注重新显影。
天书新页之上,赫然出现了三个大字——“史骨注”。
每一个被美化的圣人光辉事迹旁边,都多出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备注。
三十三重天外,元始天尊手中的那页新书突然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了一道细纹。
“怎么可能……凡人的口水,怎能污浊天书?”元始的脸上终于失去了一贯的淡漠,因为他发现,“史骨注”里的内容与他编造的伪史产生了剧烈的逻辑冲突,天道意志正在因为“数据错误”而疯狂报警。
就在天道意志企图强行回流三清之气,镇压这股“病毒”时,八景宫的方向,异变突起。
那个如同枯木般的老子,缓缓从蒲团上站起。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枚温养了无数个元会的玉简,那是他当年带出函谷关的“民册”原本。
“以前觉得,保住这册子就能保住道统。”老子浑浊的
他亲手折断了那枚玉简。
“去休。”
老子随手一挥,将断裂的玉简掷向虚空,“史若无民,圣亦为贼。既然这天书容不下真话,那这圣人,不当也罢。”
玉简碎裂之处,沈青竹面前那支插在树干上的青毫发出了第六度震鸣。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株原本柔弱的无名草,根系像是疯了一样蔓延千里,顺着虚空的裂缝,死死缠住了天书那支阴笔的笔杆。
在这生死纠缠的瞬间,阴笔那原本焦黑一片的笔身上,一层伪装的漆皮剥落,浮现出一行早已模糊的小字:
“史官墨简,卒于癸卯年霜降。”
那是杀人凶器上,被受害者留下的最后指控。
寒风乍起,正是霜降之日。
一粒从白花中结出的黑色草籽,顺着苏幼薇的发梢滑落,悄无声息地坠入泥土。
那草籽刚一触地,竟没有生根发芽,而是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瞬间腾起了一簇只有针尖大小、却透着诡异青色的火苗。
这火不烧草木,不焚砖石,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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