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彩的废弃工厂,如同一头被岁月与暴力啃噬殆尽的钢铁巨兽尸骸,森然矗立在死寂的夜色里,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扭曲断裂的管道,宛如僵死巨蟒虬结的残躯,在微弱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无数破碎的玻璃窗,如同巨兽空洞无神的眼窝,映着惨淡的天光,空洞地凝视着这片死域;巨大的油罐锈迹斑驳,沉默地矗立着,恍若一座座刻满衰败与死亡铭文的冰冷墓碑,投下扭曲而庞大的阴影。
空气并非仅弥漫着陈腐的铁锈与尘埃,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甜腥气味”彻底浸透——它像一条无形的、粘腻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鼻腔,顽固地粘附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强烈的生理性反胃,以及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尖锐到令人战栗的危险预警。这气味,如同腐败血肉与某种化学甜香混合的毒瘴,在这死寂的钢铁坟场中无声地蔓延。
呜咽的风,在空洞的厂房骨架间穿梭游荡,如同无形的幽灵。它撞击着裸露的钢筋、断裂的钢板、松动的铆钉,发出时高时低、忽远忽近的怪响,时而尖锐如泣,时而低沉如诉。这声音,仿佛是无数徘徊于此、无法安息的亡灵,正用破碎的喉咙进行着无法解读的、充满怨恨的低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恐惧之网。
沈晏宇的身影,并非简单地“站立”在顶楼边缘那摇摇欲坠、锈蚀剥落的护栏之上。他如同一匹踞于猎物领地制高点的孤狼,身形与脚下冰冷的钢铁废墟融为一体,成为这死寂图景中最具威胁性的一部分。
夜风如冰冷的潮水,猛烈地卷起他风衣的下摆,发出猎猎的呼啸,清晰地勾勒出布料下紧绷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并非随意扫动,而是如同外科医生握持的、淬炼过无数次的手术刀,精准、稳定、冰冷地切割着下方浓稠得几乎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光束每一次短暂而有力的停顿,都带着近乎苛刻的审视和高速运转的思维,扫过每一处阴影的褶皱、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每一寸覆盖着油污和尘埃的地面。他的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黑暗的阻隔,眉头紧锁,在额间刻下深如刀凿的沟壑,嘴唇抿成一条没有丝毫弧度的、冷硬如铁的直线。所有的感官、意志、乃至生命的气息,都被他强行压缩、凝聚,死死钉在眼前这片翻滚着未知杀机的黑暗之上。
耳机紧贴耳廓,传来的声音不仅刻意压得极低,更裹挟着电流干扰的“滋滋”沙响和刺耳的杂音,背景深处还隐约传来某种模糊、遥远却又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机器轰鸣——可能是远处仍在运转的工厂残余,也可能是通讯被干扰的信号。这一切,都暗示着环境的极度恶劣与不稳定。
汇报的内容如同冰冷的弹片,一颗颗高速射入他的耳中,字字惊心:“…C区入口,液压锁被暴力切割…切口边缘锐利如新,残留金属屑温度与环境一致,判断破坏时间不超过48小时…现场残留粉末呈淡蓝色荧光反应…便携质谱仪峰值比对完成…确认是‘萤火虫’-7型前体!…浓度检测显示…足以在密闭空间内造成大规模神经麻痹及不可逆损伤…”每一个词,都像一柄裹着冰霜的重锤,狠狠砸在沈晏宇的心口,带来沉闷而真实的痛感。
“‘萤火虫’…”当这三个字被最终确认的瞬间——
沈晏宇的瞳孔并非简单地收缩,而是骤然放大,仿佛要瞬间吞噬眼前所有黑暗传递的信息,随即又猛地缩紧,凝聚成两点针尖般锐利、闪烁着绝对冰冷寒芒的光点!握着手电筒的手指,因瞬间爆发的、几乎失控的力量而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脆响,指节在刹那间失去所有血色,惨白如骨,连带着手电筒的光束都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股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冰冷寒意,毫无预兆地自尾椎骨炸开!如同一条致命的冰线,沿着脊椎急速窜升,直冲天灵盖!头皮一阵强烈的发麻,全身汗毛根根倒竖。然而,这刺骨的寒意并未带来丝毫退缩,反而像投入熔炉的引信,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深处那簇更加冰冷、更加决绝、足以焚毁一切犹豫的火焰!时间!敌人!比最坏的预判还要近在咫尺!其手段之狠毒、计划之疯狂程度更是远超想象!紧迫感如同冰冷的绞索,骤然勒紧了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与神经都绷紧到极致之际——
下方,那如同砂纸在粗糙水泥地面上反复摩擦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声音被描绘得更加细腻、诡异,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细节:并非一阵连续、有规律的声响,而是极其轻微、时断时续、带着明显试探和不断调整方位的——“沙……沙…嚓……”声音的来源似乎难以精确定位?是在移动中谨慎地寻找路径?还是……不止一个来源在浓稠的黑暗中悄然散开,如同狩猎的狼群?每一个细微的摩擦声,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穿着沈晏宇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末梢!
沈晏宇的反应,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淬炼出的本能与极致的专业。关灯、伏低、拔枪!三个动作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快如一道撕裂黑暗的无声闪电,流畅得如同肌肉记忆深处演练过千百遍的死亡之舞。
身体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紧贴住身后冰冷、粗糙、散发着浓重铁锈腥气的墙壁,那坚硬而凹凸不平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带来一种冰冷的刺痛感。掌中紧握的枪柄,传来冰凉而沉甸甸的金属质感,以及那恰到好处的配重带来的稳定感,成为了此刻混乱、恐惧与巨大未知的黑暗中,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支点和冰冷的依靠。
他屏住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压缩到极限,仿佛化作了一块没有温度的钢铁,与墙壁融为一体。一瞬间,听觉被这片死寂的黑暗无限放大、扭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涟漪:
*耳膜内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咚咚”巨响,如同重锤敲打在胸腔,震得耳膜生疼。
*血液在太阳穴附近奔流,冲击血管壁发出低沉的“嗡嗡”轰鸣,如同高压锅内的蒸汽。
*远处风穿过厂房巨大空洞结构时发出的呜咽悲鸣,此刻变得异常清晰,如同亡灵的合唱。
*以及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贴着神经、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嚓…”声,仿佛就在咫尺之外!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眼皮上,剥夺了所有视觉。空气中那股异样的甜腥气味,仿佛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而变得更加浓郁、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的生命力,如同腐烂沼泽散发出的毒瘴。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恶意地拉长、扭曲、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充满了无数种致命的、未知的可能。心跳声和那“沙嚓”声在黑暗中竞速,争夺着主导权。
沈晏宇的感官被提升到人类生理的极限边缘,肌肉紧绷如蓄满千钧之力的弓弦,精神高度凝聚,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最纤细、最脆弱的钢丝之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异动——哪怕只是一颗松动的螺丝钉从高处跌落,撞击地面的轻响;哪怕只是风卷起一片薄铁皮发出的摩擦;甚至只是自己一滴汗水滑落的轨迹——都可能成为引爆毁灭性冲突的终极导火索。在这片被遗忘的钢铁坟场最深处,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在浓稠粘滞的黑暗中,随时可能完成那致命而无声的转换。
突然!
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沙…嚓…”声音,在距离沈晏宇藏身的阴影不足十米的地方——也许是某个布满管道的转角之后,也许是几根倒塌的巨大横梁形成的天然掩体之下——毫无预兆地,彻底停住了!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亿万斤重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静默,比刚才那清晰可辨的摩擦声更加恐怖百倍!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连尘埃都凝固在半空。沈晏宇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额角一滴冷汗,终于挣脱皮肤的束缚,沿着紧绷如石的鬓角,极其缓慢地滑落,最终,“嗒”的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自己的感知中——砸在脚下积满厚重灰尘、冰冷坚硬的金属平台上,溅起几不可见的微尘。
他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纤维都绷紧到了极限,如同拉满的强弓!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纹丝不动,食指第一指节稳稳地、轻盈地搭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那细微的金属触感被无限放大。呼吸被压制到若有若无的细微颤动,连胸廓的起伏都几乎消失。他知道,如同黑暗中相互感应的猛兽——对方也发现了他。或者说,至少发现了这片区域存在的不协调,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致命的僵持,开始了。
空气凝固成一块沉重、冰冷、密不透风的铅板,沉沉地压在每一个活物的头顶。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感知在黑暗中的无限延伸。
下一秒,会是什么?
*是子弹撕裂黑暗的尖啸?
*是刀锋破空带来的冰冷寒意?
*是剧毒雾气无声无息的弥漫?
*还是……某种更加诡谲莫测、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陷阱?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一张缓缓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所有光线,所有声音,所有……可能的答案。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甜腥气味,和两颗在黑暗中疯狂搏动、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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