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者：从熔尸开始 第228章 遗落神殿

离开临时避难所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莫山河背负着陈灼沉重的“躯壳”，拉着小豆子，在倒塌的钢筋混凝巨构和扭曲金属的阴影间穿梭。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呼吸压抑在喉咙深处，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夜风穿过废墟空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掩盖了部分动静，却也带来了远处若有若无的、仿佛野兽逡巡的低沉摩擦声。

陈灼的残魂依附在冰冷的躯壳内，感知比之前清晰了不少。他能“嗅”到风中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属于“蚀爪”的阴冷腥气，如同跗骨之蛆，远远吊在后面。他们被盯死了。莫山河的判断没错，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要么是他这块能引起感应的“星晷”碎片，要么就是他背上这具刚刚散发出异常魂力波动的“尸体”。

“爷爷……我们去哪儿？”小豆子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攥着莫山河破烂的衣角。

“去‘神殿’。”莫山河头也不回，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那是我们守夜人最后的备用据点之一，也是……最靠近那个地方的人口。”

神殿？陈灼残魂微动。在这片文明的废墟上，还有什么能被称之为神殿？

他们没有走地面开阔处，而是在废墟内部复杂如迷宫的通道和裂缝中穿行。莫山河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最意想不到的路径。有时需要侧身挤过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有时需要攀爬陡峭、布满锈蚀钢筋的断壁。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让陈灼感受到这具临时躯壳的僵硬与不便，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小型的变异生物——拳头大小、甲壳闪烁着不祥磷光的辐射蝎，还有如同阴影般掠过、能吐出麻痹粘液的夜行蝠群。莫山河反应极快，手中的金属棍精准而狠辣，总能在那恶毒的尾刺或粘液临身前将其击退或格杀。小豆子也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冷静，紧紧跟在爷爷身后，不哭不闹，偶尔还会用捡来的碎石投掷，干扰靠近的蝠群。

陈灼能感觉到，莫山河的身体状况其实很差，年老体衰，长期营养不良，每一次发力都会带来剧烈的喘息和肌肉的颤抖。但他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如同永不熄灭的炭火，支撑着他完成这一切。

约莫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并非想象中宏伟的建筑，而是一片位于巨大地陷坑底部的、被某种力量强行轰击出的、半嵌入地下的庞大金属结构残骸。它像是一艘坠毁的星舰，又像某个远古巨型设施的残部，通体覆盖着厚厚的锈蚀和变异苔藓，只在某些断裂的截面处，能看到内部复杂而精密的管道与线路结构，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能量光泽。

一股陈腐、带着浓重机油和金属氧化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让陈灼残魂感到些许舒适的能量余韵。

“就是这里……‘移动堡垒’阿尔法7号的遗骸，旧时代最后的辉煌之一。”莫山河喘息着，将陈灼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自己也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我们守夜人习惯叫它‘遗落神殿’，因为据说它的核心熔炉，采用了部分……模仿兵祖‘铸星’理念的技术。”

铸星理念？陈灼的感知立刻投向那幽蓝能量光泽传来的方向。果然，那能量的运转方式，带着一丝极其微弱、被简化了无数倍的、类似于铸星炉能量回路的痕迹。虽然粗糙简陋，但同源的气息，让他的残魂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细雨，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渴望”。

这里，或许真的能为他提供一点点恢复的契机。

“神殿内部结构复杂，有很多区域已经彻底坍塌或者被危险的辐射泄露区封锁。蚀爪那帮杂碎不敢轻易深入核心区，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躲藏。”莫山河一边解释，一边从行囊里取出最后一点压缩干粮，分给小豆子一半，自己只啃了一小口。

他看向陈灼，忧色未减：“但是兵祖，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蚀爪肯定在外面布下了眼线，我们被困住了。而且……您的状态……”

陈灼尝试着，再次凝聚魂力，向莫山河传递意念：

【能量……核心……靠近……】

莫山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灼的意思，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您……您能吸收这里残存的能量？对！对啊！神殿的核心熔炉虽然早已停摆，但残存的能量回路或许还能运转！那里……那里或许有能滋养您神魂的东西！”

他挣扎着站起身：“我带您去！核心熔炉室在神殿最深处，路不好走，而且……据说那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前的守夜人也很少靠近。”

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无非是盘踞在能量节点附近的变异生物，或是旧时代防御系统的残留。对于现在的陈灼而言，这些风险，远不如魂飞魄散可怕。

莫山河再次背起陈灼，示意小豆子跟上，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遗落神殿”幽深、如同巨兽腹腔般的内部。

通道狭窄而扭曲，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不明生物的骸骨。墙壁上不时有裸露的电线爆出短暂的火花，照亮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气息逐渐浓郁，但那丝让陈灼感到舒适的铸星余韵也越发清晰。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只依靠吞噬金属和残余能量为生的“锈蚀蠕虫”，体型巨大，口器如同旋转的锉刀。莫山河凭借经验和手中金属棍，险之又险地将其引开或击退，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

越往深处，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封闭的闸门，上面有着清晰的暴力破坏痕迹，似乎很久以前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一些房间内，还能看到凝固的、呈喷射状的黑褐色污迹，以及散落的、早已锈蚀不堪的武器残骸。

这里，显然并非一片安宁的避难所。

终于，在穿过一道被强行撕裂的、厚达半米的合金闸门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极其广阔、穹顶高耸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倒置花朵般的暗沉金属结构，那便是神殿的“核心熔炉”。炉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管道和散热鳍片，但大多已经断裂或堵塞。唯有熔炉最底部，一个约莫井口大小的观察窗内，还隐隐透出那片幽蓝的能量光泽，如同沉睡巨兽最后的心跳。

就是这里！陈灼残魂传来的“渴望”感更加强烈了。这熔炉残存的能量，虽然驳杂稀薄，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铸星余韵，对他而言，堪比甘泉！

然而，就在莫山河准备将陈灼靠近那观察窗时——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细沙摩擦玻璃的声响，从大厅四周的阴影中传来。

紧接着，一双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它们从通风管道、从断裂的设备后面、从堆积的废弃物阴影中，缓缓爬了出来。

那是一种约莫半人高、形态介于蜘蛛与螃蟹之间的机械造物！它们的外壳呈现出一种油腻的黑色，八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复眼冰冷无情，锋利的金属节肢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它们的腹部，有着明显的能量汲取口，正对着中央的熔炉核心，显然是以此地的残余能量为食的“清道夫”机器人，只是经历了漫长岁月和未知影响，其程序似乎已经失控，充满了攻击性！

数量，不下二十只！

它们的目标，显然是任何试图靠近能量源的“入侵者”！

莫山河脸色瞬间惨白，将陈灼和小豆子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棍，但面对如此数量的机械猎杀者，他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小豆子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住爷爷的腿。

陈灼的残魂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这些机械造物能量等级不高，但数量众多，而且结构坚固。以莫山河的状态，绝无胜算。

他需要能量！哪怕只有一丝！只要能让他的残魂稍微恢复一点主动性……

他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手，拼命伸向那熔炉观察窗内透出的幽蓝光芒，试图从中汲取那同源的铸星余韵！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唤”，那熔炉核心的幽蓝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机械清道夫，已然跃起，锋利的节肢如同长矛，刺向莫山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灼那空茫的残魂深处，那点由圣像余晖稳固下来的火星，仿佛被熔炉那一下闪烁所引动，猛地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一丝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冲击！

不是攻击机械，而是……命令！

一种源自造物主对造物的、烙印在它们底层逻辑最深处的……权限宣告！

“嗡——！”

所有跃起的机械清道夫，动作猛地一僵！它们腹部的红光疯狂闪烁，八只复眼中数据流混乱不堪，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的最高指令！它们悬停在半空，然后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节肢蜷缩，发出混乱的、充满逻辑冲突的电子音，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仅仅是一丝残魂的本能威压，便让这些失控的机械陷入了死机状态！

莫山河和小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陈灼却无暇他顾。在发出那一下意念冲击后，他的残魂如同被再次抽空，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淡。但他也成功地，在那瞬间，从熔炉闪烁的幽蓝光芒中，汲取到了一缕发丝般纤细、却无比精纯的……铸星源力！

这缕源力汇入残魂，如同久旱逢甘霖，虽然无法弥补根本，却让他那摇曳的火星，再次稳定了下来，甚至……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他“看”向那熔炉核心。

这里面，藏着的东西，远不止残余能量那么简单。

而大厅入口处的阴影中，那双一直尾随的、属于“蚀爪”的阴冷眼睛，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悄然隐去，留下了更加浓重的贪婪与……忌惮。

神殿之内，危机暂解。

神殿之外，猎网收拢。

而陈灼的重生之路，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