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晨雾未散时,陈砚之已站在书院青石板门口。
布囊里的《齐民要术》残卷被他用粗布包了又包,生怕被露水打湿,阿宁烤的鹿肉干裹着油纸,还带着昨夜灶火的余温。
他低头理了理洗得发白的青衫下摆,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秀才跑得额角冒汗,手里举着个粗陶罐,“陈兄!我娘熬了小米粥,装了半罐子带着,田间地头垫肚子!”
陈砚之接过陶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忽然想起昨日散场时,那个往他怀里塞鸡蛋的老妇。
她的手背上全是裂痕,像晒干的田埂,塞完鸡蛋就跑,只留下一句“先生是菩萨”。
他喉结动了动,将陶罐系在布囊侧边:“走。”
青阳城外围的村庄被晨雾裹着,土坯房的烟囱刚冒起炊烟。
陈砚之踩着露水打湿的田埂往深处走,鞋帮很快沾了泥。
张秀才跟在后面,不时被田垄绊得踉跄,却还举着个磨秃了的毛笔,在随身携带的竹片上记着:“田垄间距尺半,土色发黄......”
“小先生!”
一声唤从东边田埂传来。
陈砚之抬头,见个老妇人正扶着锄头直起腰,灰布衫的手肘处打着补丁,鬓角的白发沾着草屑。
她脚边的菜苗稀稀拉拉,叶子蔫得卷起来,“可是来问收成的?”
陈砚之快走两步,蹲到田边:“阿婆,我想问问这地种的什么,年景如何?”
老妇人用袖口擦了擦手,掌心的老茧刮过陈砚之的手背。
“春种稻子,秋种麦,可这土瘦得很——”她蹲下来,捏起一把土,指缝里漏下的全是沙,“浇过水就板结,不下雨就裂口子。前儿里正说上头拨了修渠银子,可渠没见着,倒见着衙役往县太爷家抬箱子。”
张秀才的笔在竹片上戳出个洞。
陈砚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布囊里的《齐民要术》,脑海里闪过历史课上李冰修都江堰的图——这里的地势南高北低,若能引山泉水入田,沙土地灌上淤泥,或许能肥起来。
他摸出随身的粗纸本,边问边记:“阿婆,您说的渠是哪年说要修的?里正叫什么?”
“去年秋里的事。”老妇人忽然压低声音,眼神往村东头扫,“里正周老三,他侄子在县太爷府上当差......”话没说完,田埂那头传来脚步声。
两个穿皂衣的衙役扛着麻袋走过,麻袋角漏出几粒米,在泥地上格外显眼。
老妇人的手猛地攥住陈砚之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走!”她声音发颤,“别让他们看见!”
陈砚之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衙役走到村口大槐树下,把麻袋塞进一辆带篷的马车。
驾车的是个胖子,青缎马褂上沾着油渍——那是昨日在文阁听他说话的乡绅之一,林老爷的管家。
“记下车牌号。”陈砚之低声对张秀才说。
张秀才喉结动了动,装作弯腰捡石子,用指甲在树干上划下“青字37”。
日头西斜时,两人踩着晒得发烫的田埂往回走。
张秀才的竹片上记满了:“沙土地占七成,水利失修二十年,官银挪用线索三则”。
陈砚之的布囊里多了半把沙样、几株病苗,还有老妇人硬塞的两个烤红薯,用荷叶包着,还冒着热气。
“陈兄,那两个衙役......”张秀才回头望了望逐渐模糊的村庄,“会不会......”
“会。”陈砚之把红薯塞进他手里,“所以得赶在他们动手前,把证据攥紧。”
回到书院时,月亮刚爬上东墙。
陈砚之的宿舍里,油灯芯结了个灯花,“啪”地炸开。
他摊开所有纸页,用炭笔在青阳城地图上画红圈——村南的山溪,村北的洼地,若挖三条支渠连通,正好能绕开那片沙土地。
张秀才趴在桌上翻《齐民要术》残卷,突然拍桌:“轮作!麦后种豆,豆能肥田!”
“好。”陈砚之在“耕作方法”那栏重重写下“麦豆轮作”,墨迹晕开,像朵小乌云。
他又翻出另一张纸,把“官银挪用”的线索逐条列好:时间、地点、目击者,连马车的青缎坐垫都记上了。
深夜,陈砚之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老妇人的手茧还在他手背上发烫。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极了昨日百姓们喊“青天大老爷”的声音。
他摸出枕头下的纸卷,月光透过窗纸,在“水利”“轮作”“查贪”几个字上流转。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机械的嗡鸣:“日常任务‘民生调查’完成,奖励《农政全书》残卷(水利篇)已存入天工匣。”
陈砚之闭了闭眼睛。
他想起老妇人说,她孙子饿得偷了个馍,被里正打了二十板子;想起田埂上那袋漏米的麻袋,想起李冰在蜀地修渠时,百姓背着竹篓来帮忙的样子。
“得让他们吃上饱饭。”他对着天花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月光移到书桌上,照亮了他整理好的调查资料。
最上面那张纸的角落,用小楷写着:“明日辰时,陈老夫子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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