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乞儿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游湖风波 【求鲜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瘦西湖平静的水面上。

陈小七站在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时辰，为的是理清思绪。

“帮主，船已备好。”阿毛从身后走来，压低声音道，“按您的吩咐，挑了条不起眼的小船。”

陈小七点点头，目光仍停留在湖面上：“九儿呢？”

“刚醒，正在梳洗。”阿毛犹豫片刻，“她眼睛肿得厉害，昨晚怕是哭了一夜。”

陈小七胸口一阵发闷。

他转身走向岸边柳树下的小船，船身漆色斑驳，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这是丐帮常用的渔船，与那些装饰华丽的游船截然不同。

“你先回去。”陈小七对阿毛说，“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阿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陈小七坐在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他在集市上买的桂花糕，九儿最爱吃的。

他叹了口气，将布包重新包好，放在身旁。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小七抬头，看见九儿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裙向他走来。

阳光透过柳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愈发单薄。

她的眼睛确实肿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却倔强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显出一丝脆弱。

“小七哥。”九儿在离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沙哑，“你找我？”

陈小七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站起身，向九儿伸出手：“上船吧，我们...聊聊。”

九儿盯着那只伸来的手，眼神复杂。

最终，她没有去碰它，而是自己跨上了摇晃的小船，坐在了离陈小七最远的位置。

陈小七收回手，苦笑着拿起竹篙：“坐稳了。”

小船缓缓离开岸边，向湖心划去。晨雾渐渐散去，露出湖泊的全貌。

“九儿...”陈小七斟酌着词句，“关于阿鲁的事，我...”

“我知道。”九儿打断他，眼睛盯着水面，“阿毛都告诉我了。是那些黑衣人...不怪你。”

陈小七握篙的手紧了紧：“但我应该更谨慎...”

“我说了不怪你！”九儿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像泄了气一般低下头，“阿鲁哥自己选的...他一向如此。”

一阵沉默。小船划过一片荷花，粉白的花朵在晨光中娇艳欲滴。

陈小七放下竹篙，让船随波漂流。他取出那个布包，推到九儿面前。

“你爱吃的。”

九儿看着桂花糕，眼圈又红了。

她记得小时候，每次陈小七从外面回来，总会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各种点心。

那时阿鲁总在一旁憨笑，说小七偏心。

“谢谢。”九儿轻声说，却没有伸手去拿。

“九儿，我……”，看着九儿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陈小七的心不由得狠狠的被攥住一样，嗓子被无情的大手紧紧勒住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远处几艘装饰华美的游船隐约可见，丝竹声随风飘来，与他们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九儿突然激动起来，打破了这无声的寂静。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阿鲁哥？”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陈小七握篙的手紧了紧：“我本想等战事结束再......”

“等什么？等我忘记阿鲁哥吗？”九儿猛地站起来，小船随之摇晃，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陈小七放下竹篙，试图稳住小船，“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那胡襄儿呢？”九儿突然问道，眼中的泪水在阳光下闪烁，“她又是怎么回事？”

陈小七愣住了：“什么？”

“我都看见了！”九儿的声音颤抖着，“在军营里，她看你的眼神......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陈小七回答得很快，“仅此而已。”

“就像我们这样？”九儿苦笑，“你总是这样，把所有重要的事都瞒着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陈小七沉默片刻：“......我把你当亲妹妹。”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九儿心里。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好，很好。我会记住的——我是丐帮弟子，是帮主的妹妹。”

就在这时，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靠近，船头站着盛装的胡襄儿。

“陈帮主！”她热情地招手，“真巧啊！要不要来我的画舫坐坐？正好有些帮务想和你商议。”

九儿冷冷地说：“我要回去了。”

“九儿......”陈小七刚开口。

“你自便吧。”九儿打断他，抓起备用船桨用力划向岸边，剧烈的动作差点让陈小七摔倒。

“九儿！别闹！”他急忙稳住身形。

但九儿充耳不闻，拼命划桨。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和那个耀眼的女子。

胡襄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对身后的赵叔使了个眼色，赵叔会意，悄悄对船尾的水手打了个手势。

画舫突然加速，朝九儿的小船斜切过去。

“小心！”陈小七大喊，但为时已晚。

“砰”的一声巨响，画舫的船头重重撞上小船的一侧。九儿尖叫一声，失去平衡跌入湖中。

“九儿！”陈小七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入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陈小七奋力划水，寻找九儿的身影。

他的心脏狂跳，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九儿被水草缠住，九儿撞到湖底岩石，九儿...

终于，他在水下不远处看到了正在下沉的九儿。

她的衣裙像水母一样张开，长发如海藻般飘散。

陈小七拼命游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水面。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陈小七大口喘息，紧紧抱住九儿：“没事了，没事了......”

九儿剧烈咳嗽着，脸色惨白。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陈小七焦急的面容，泪水再次涌出。

胡襄儿站在画舫上，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了恼怒。

她没想到陈小七会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人，更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适得其反——

现在陈小七眼中只有那个小丫头，哪还有半分心思在她身上？

“快！帮忙拉他们上来！”胡襄儿急忙命令道，试图挽回局面。

但陈小七已经游向岸边，对画舫上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抱着九儿爬上湖岸，轻轻将她放在草地上。

“九儿，看着我。”他拍打着九儿的脸颊，声音颤抖，“呼吸，深呼吸......”

九儿又咳出几口水，终于缓过气来。她看着浑身湿透的陈小七，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七哥......你哭了？”

陈小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他急忙别过脸：“是湖水。”

九儿虚弱地笑了：“骗子......”

陈小七扶她坐起来，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他回头望向湖中的画舫，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那绝不是意外，胡襄儿的船分明是故意撞过来的。

“能走吗？我们回去。”他低声问道。

九儿点点头，在陈小七的搀扶下站起身。她走了一步，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

我背你。陈小七不由分说，蹲下身将九儿背起。

九儿趴在他背上，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和心跳。

小时候，每当她走不动了，小七哥也是这样背她回去的。

那时的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小七哥。”她轻声唤道。

“嗯？”

“如果......如果刚才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陈小七的脚步一顿，声音沙哑：“别胡说。”

“回答我。”

“会。”陈小七收紧手臂，“我会难过一辈子。”

九儿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无声地流泪。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远处，胡襄儿站在画舫上，死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小姐......”赵叔小心翼翼地上前。

“查清楚那个丫头的底细。”胡襄儿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她的一切弱点。”

“是。”

胡襄儿转身进入船舱，猛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舱内回荡，如同她此刻破碎的骄傲。

“陈小七......”她咬牙切齿地低语，“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