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得去看看了

魁梧大汉和他那帮残存的喽啰，如同被恶鬼追赶，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消失在扬起的烟尘里，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他们跑得是如此狼狈，如此决绝，仿佛身后不是人，而是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生怕跑慢了一步，那恐怖的“雷公法器”就会在他们背后再次发出索命的轰鸣。

空旷的野地上，只剩下王存勖一行人和那群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语、僵在原地的王家屯的人。

他们目睹了魁梧大汉的崩溃逃亡，目睹了那帮“强援”的瞬间溃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连逃跑的本能都被冻结了。

他们就这么呆立着，面无人色，双腿筛糠般抖动着，眼神空洞而绝望，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王存勖端坐马上，冷眼扫过这群失魂落魄的村民。

看着他们这副连逃跑都忘了的呆滞模样，他嘴角竟勾起一丝极其冷酷、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

“呵…”

一声轻嗤从他鼻腔里哼出，打破了死寂，却比任何咆哮更令人心悸。

他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那群瑟瑟发抖的代表身上一一划过，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们…怎么不跑呢？”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众人心上

“他们都跑了，跑得可真快啊…看来，你们王家屯请来的这些个人，也不行啊？”

王存勖顿了顿，马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发出“啪、啪”的轻响，如同催命的倒计时。

他微微俯身，视线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为首的几个主事者，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嗯？要不要…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去请别人来帮你们呐？”

这“机会”二字，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和嘲弄。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王家屯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吓得魂飞魄散！跑？往哪里跑？刚才那魁梧大汉被一枪撂倒、被吓得跪地磕头如捣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些跑得慢的喽啰被箭雨射成刺猬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跑，就意味着立刻成为靶子！意味着死亡！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他们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们惊恐的眼中涌出，混合着鼻涕和脸上的尘土，糊成一片。

有人裤裆再次湿透，散发出难闻的骚气。

他们只是本能地、更加剧烈地颤抖着，像寒风中的枯叶，连求饶的勇气都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彻底瓦解。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回答，只有一片压抑到极致的、代表着彻底崩溃的沉默。

王存勖脸上的那丝嘲讽的弧度，一点点地消失。

他看着这群如同被吓傻的鹌鹑、连话都不敢说的废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厌恶、烦躁和暴戾的无名之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烧遍全身！这帮蠢货！连求饶都不会？！连当个合格的出气筒都不配？！

这股邪火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急需一个宣泄的口子！

“说话啊——！！！”

王存勖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炸响一声惊雷！这声怒吼饱含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震得他身下的乌云都躁动地刨了一下蹄子！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浪，狠狠撞在每一个王家屯代表的耳膜和心脏上！

“为什么不说话？！都哑巴了？！娘的！”

他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锁定了全场！

“给我打——！！！”

这声命令，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王存勖侧后方的王存乂，眼中瞬间爆发出兴奋而残忍的光芒！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股邪火，正需要鲜血和哀嚎来平息！

“得令！”

王存乂狞笑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马鞭，高高举起，对着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眼神凶戾的侍卫们狂吼道：

“兄弟们！给我上——！好好伺候伺候这些不长眼的泥腿子！让他们知道知道，在世子面前装哑巴是什么下场！”

“吼——！”

早就憋着一股劲的精锐侍卫们齐声应和，那吼声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他们如同出闸的猛虎，猛地从马背上跃下，或是直接策马前冲，手中的兵器虽然未出鞘，但马鞭、刀鞘、甚至坚硬的拳头和穿着皮靴的脚，就是最好的武器！

瞬间，惨剧降临！

“啪！”

“啊——！”

“噗通！”

“饶命…啊！！！”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啊——！”

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皮肉被抽打撞击的闷响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各种声音骤然爆发，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哀歌！

王存乂一马当先，手中的马鞭如同毒蛇吐信，狠狠抽在一个试图抱头蹲下的中年汉子背上，粗布衣衫瞬间撕裂，皮开肉绽！

那汉子惨叫着扑倒在地，随即又被王存乂狠狠一脚踹在腰眼上，痛得蜷缩成虾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另一个侍卫策马冲入人群，马蹄无情地践踏着那些瘫软在地的村民，同时手中的刀鞘如同铁棍般左右开弓，砸向任何挡在面前的躯体。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王存勖端坐马上，冷漠地看着眼前。

他的眼神冷漠地扫过眼前狼藉的场面。

这次王家屯来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远不如上次那般人多势众。

看来，有些人终究是长了点脑子，知道什么人惹不得，提前缩了回去。

目光所及，地上瘫倒一片的王家屯村民，个个鼻青脸肿，哀嚎呻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王存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那些痛苦的呜咽：

“怎么说？”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压在众人心头。

“还要不要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嗯？”

话音未落，地上一个满脸血污、鼻梁歪斜的汉子，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猛地挣扎着抬起头，不顾脸上流淌的鲜血，嘶声力竭地讨饶

“不敢了！大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小的们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求大人开恩！王家屯上下，再不敢对大人有半分不敬！求大人饶命啊！”

如同点燃了引线，其他还能动弹、还能出声的村民，也纷纷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附和：

“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都是小的们糊涂！求大人高抬贵手！”

“服了！我们服了！心服口服啊大人！”

哭喊声、求饶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凄惶卑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彻底的臣服。

王存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匍匐在地、涕泪横流的村民，眼神中的冰冷稍稍化开一丝，却依旧深不见底。

见他们这副彻底被碾碎了脊梁骨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行，”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服就好。”

他微微拉紧缰绳，乌云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催促。王存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人群，投向更远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

“也别说我王存勖不念本家之情。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弧度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赶尽杀绝的人。”

这话从他这个刚刚下令施暴的人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强烈的讽刺，让地上的村民心头又是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以后，”

王存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点微末的甜头

“你们若想多个活命的营生，赚点比土里刨食强些的辛苦钱……”

他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可以去杜家村那边的工地。工钱，按那边的规矩，一分不少。”

他强调道

“可比你们守着那几亩薄田，强多了。”

说完，王存勖不再看地上那些或惊愕、或茫然、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希冀的面孔，仿佛只是随手丢下了一块骨头。

他猛地一勒缰绳

“驾！”

乌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

王存乂及一众侍卫立刻跟上，动作整齐划一，马蹄翻腾，卷起一阵烟尘，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仍在尘土中痛苦呻吟、挣扎的王家屯村民。

那最后的话语，如同一个飘渺的许诺，更像一道冰冷的指令，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王存勖一行人策马返回杜家村，马蹄踏过村口的泥土路，卷起些许烟尘。

回到临时落脚的院子，他并未歇息，立刻命人唤来陆金和王存乂。

三人围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坐下，气氛略有些凝重。

“我们”

王存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

“这两日便动身离开。”

“离开？”

陆金眉头微蹙，看向桌上摊开的工程草图

“世子，这边的工程才起了个头，正是紧要关头，人手也才刚理顺……”

王存乂也接口道，语气带着不解

“是啊，哥，仓促离开，这摊子事交给谁？万一出点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王存勖摆摆手，打断他们的疑虑

“这边的根基已打下，后续按图施工即可。我要去李浮城和张大人那边看看。”

他眼神微凝，透出几分严肃

“那边摊子铺得更大，遇到的麻烦也更棘手，有几桩事，非得我亲自去解决不可。耽搁不得。”

听到是去徒弟李浮城和那位张大人的地盘处理难题，陆金和王存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那边的情况他们也有所耳闻，确实比杜家村复杂百倍。

两人不再多言，齐声道

“明白了。那边的事确实耽误不起。”

“嗯。”

王存勖颔首，随即吩咐道

“去请杜村长和柱子过来一趟。”

不多时，杜村长和柱子脚步匆匆地赶到，脸上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轻易不会同时召见他俩。

王存勖将方才的决定又向二人说了一遍。

果然，杜村长一听，脸上顿时失了血色，沟壑纵横的老脸写满了忧虑

“大人！这……这就要走？那……那这的大事可怎么办啊？”

他双手下意识地搓着，声音都带着颤

“还有……还有王家屯那边……他们要是知道您走了，会不会……”

柱子也在一旁急急点头，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

“是啊大人！这工程刚见点眉目，您这一走，我们心里实在没底啊！王家屯那些人，万一来找麻烦……”

王存勖耐心听完他们的担忧，语气沉稳地安抚道

“不必惊慌。我不会把所有得力的人都带走。”

他指了指工地那边

“工匠会留下来，他们经验丰富，足以指导你们接下来的工程。我已安排了几位老练的工匠留下，他们会带着大家继续干。后续，我也会视情况，从别处调派更多懂行的人过来协助。你们只需按部就班，听指挥行事即可。”

他话锋一转，提到王家屯

“至于王家屯的人，你们更无需惧怕。他们现在，恐怕比你们更怕惹事。”

王存勖嘴角掠过一丝冷意，随即正色道

“相反，他们中可能还会有人过来做工求活路。记住我给你们立的规矩——”

王存勖的目光变得锐利，扫过杜村长和柱子

“你们二人是这里的管事，心里要有个章程！对任何人，无论是杜家村的，还是将来可能来的王家屯的，都一视同仁！该给的工钱、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但同样，该罚的也绝不能姑息！按我定的办事，不需要你们额外照顾谁，也绝不许你们欺凌谁！明白了吗？”

杜村长和柱子被王存勖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道

“明白了，大人！我们一定谨记您的吩咐，按规矩办事，绝不敢有丝毫偏私！”

“嗯，记住就好。”

王存勖点点头，不再多言，起身开始安排启程的具体事宜。

杜家村的这一页，暂时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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