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恶入道 第九章 比武切磋 上

郭走义抽出短刀，将看着就十分名贵的刀鞘向后一抛，被王思楠轻轻跃起抓在手心。他也不回头，就这么盯着这个他才刚刚见面的公子哥，看着他拔出剑，横剑于胸前，握剑姿势普普通通，单从桩架看不出端倪。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郭走义放着佩剑不用用短刀，并不单纯只是他擅长用刀的缘故。他率先发难，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朝着赵常禄激射而去，手中握着的短刀跟随身形前奔如寒光，他的短刀向前方劈砍而去，就像银枪高速刺来，枪尖头变成了一点寒芒。在座看客恍惚间陷入了一种错觉，似乎郭走义身形化作了一杆长枪，射向了赵常禄。

赵常禄心神一凛。周围闹哄哄的喊着他的名字，先前在璃王小院说剑，如今更是有了和哀牢山四子切磋的大好机会，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到时候当个大侠还是考取功名，或者入伍，运作起来都不算困难。他显然是有些飘飘然了，勉强握剑往下一压挡住了刺过来的斜劈，他往后退了数步，郭走义却是如幽灵一般如影随形粘了上来，没握刀的手向上一探，眼看着就朝着赵常禄的心窝刺了过去。赵常禄干脆一脚踩在地面上，轻飘飘的飞跃起身，膝盖一撞顶开了刺过来的手刀。大腿碰上手臂，竟是他赵常禄打了个旋儿，看着十分好看的在半空中旋转翻腾了整个身体。他头朝下，飞到郭走义头顶，望着面无表情的郭走义再次向自己往上一撩，他握紧手中长剑，对着瞄着自己手掌的短刀碰了过去。“叮”一声响，刀剑相错，发出了金石碰撞之声。

赵常禄一碰即离，借着郭走义短刀上撩的力道飞出去十丈距离。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从空中落到了地上，脚尖落地，他一甩长衫下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灵动飘逸。

其实赵常禄有苦自知。他不知道郭走义出了几分力道，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让他出丑，还是真就是自己本事不济，在家跟着习剑师傅学剑二十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最后就学出来个闭门造车。

这郭走义走的是近身缠斗的路子，看着是刀法与拳脚结合的那种短兵格斗之法。他握着剑，一抱拳，也趁机喘喘气。呼出一口气，没想到却带出了血。“敢问郭大哥，这套功法可有名号？”

郭走义笑了笑，朝着他眨了眨眼后，这才开口。“自悟来的一套外功格斗术，尚且没有名字。”

眼见赵常禄朝自己点了点头，郭走义再次放低重心，眼看着就要朝着赵常禄袭来，却又再次站直了身体。周围几乎全是对自己的吹嘘声和辱骂声，想来赵常禄并没有提前和这些镇州过来的公子小姐们知会一声可能会动手。他抬起手指，抵在嘴唇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是冷漠。

“闭嘴。”

地处周朝版图东北一角，他们都没怎么见过这种穿着乌斯藏服饰的侠客，他额头佩戴着玛瑙银箍，夕阳西下，银白色的头箍被夕阳镀了一层金黄，乌斯藏袍上面的羊绒无风摇晃。他说完那两个字后，就像有某种看不见的气势笼罩在众人头顶，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闭了嘴，随后看了看居中的怪异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之后，辱骂嘲讽之声更甚。

赵常禄紧皱眉头。他理解为何周围的人开始语言攻击郭走义，乌泱泱从镇州到贺州的纨绔当中，其实练武的内行不算少，郭走义不过撩和刺两个动作而已，看着平平无奇，自己看似也算应付的潇洒写意，其实双方交手的一瞬间就已经分了胜负。于是他们干脆开始起哄，想着借此让郭走义分心，也让他顾虑一下身后之名。星星点点的叫嚣声带动着周围人的情绪，对于大部分不懂行的外行来说，藏袍男子率先发难颇有偷袭嫌疑。

喧嚣之声不绝于耳，赵常禄狠狠地瞪了一眼人群中一个矮小的少年，刚要发作，却有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声若洪钟。“静！”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坐在地上依旧高大如同宝塔的大胖和尚。说他声若洪钟一点不过分，就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有人撞钟，不少人到现在耳朵里都还在嗡嗡作响。难道是那传说中的佛门狮子吼？“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诸位以为然？”

赵常禄也赶紧开口，悄悄把嘴角的血咽回肚子。“确实如此。还希望诸位看在赵某的面子上，小声些，免得声音嘈杂，一招不慎见了血。”

围观的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随后他转向郭走义，眼神明亮，炯炯有神。“是赵某轻视了大侠，恳请再赐教！”

郭走义没说话，微笑着抬了抬手。

赵常禄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后，再次横剑于胸前，换上了一个更加好看的剑架。不等郭走义如何，这次他率先发难，仅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半握剑柄，快速奔跑直到到了郭走义身前，半握长剑向他横劈而来。长剑划破空气发出黄豆爆裂声响，郭走义身子一矮避其锋芒，随后朝着赵常禄虚握剑柄的手就是一拳，希冀着趁着赵常禄挥空一剑，将他手中长剑击落。手是碰到了对方的手，可郭走义的拳头竟然在触碰到赵常禄手背的瞬间穿了过去。他预感不妙，身子瞬间贴地一躲，堪堪躲过了本来可以将他腰斩的一剑。宝剑踏雪划过他的脸颊，剑锋上已经附着有丝丝剑气，没有碰到他的脸，却是把他的头箍一剑斩断掉落在地。

周围传来了叫好之声，郭守义动作快，赵常禄动作更快，朝着郭走义灰出的第一剑竟然只是残影而已。但郭守义额头的头箍掉落在地是事实，加上先前郭守义那颇为挑衅的噤声手势，他们中不少人倒是巴不得看到那一剑直接削去他的头颅。

不等叫好的声音落地，赵常禄再次贴近郭走义，很好的保持在了郭走义短刀的范围之外些许，随后对着郭走义的胸膛就是一记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挑。郭走义横短刀在身前与踏雪之剑硬碰硬，刀剑相交再次发出金石之声。郭走义继续往短刀上施加些许力道，想要借着刀剑相抵的功夫近身赵常禄，那赵常禄却再次一触即离，轻飘飘的往后一跃飘开好远。脚尖刚刚落地，赵常禄就被郭走义追了上来，眼看着就要被他拉近距离，赵常禄持剑往身前一搅，逼迫郭走义边进边挡，分神于抵挡他的攻势，脚下跟进的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眼看着哀牢山四子之首疲于追逐身形轻盈的赵常禄，发动攻势的郭走义却是脚下一顿，无视面前朝他递出一剑的赵，朝着背后一顶肘。下一刻，赵常禄果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面前的赵常禄依旧只是残影，背后的赵常禄本来是要持剑向他头顶压下，被像是背后张了眼的郭走义一下子顶在持剑的剑把智商，剑身一震，竟是直接把赵常禄的虎口震出了血。

赵常禄面无表情，剑身被震出手心，他很快换手接住剑柄，同样三指虚握剑柄，往斜下方一劈。剑身已至郭走义面前，随后才传来了划破空气的爆裂声响。眼见躲无可躲，郭走义竟是对着剑身用头撞去，“呯”的一声，郭走义脸上只是略微出现一道红痕，他却借此机会一只手抓住了赵常禄握剑的手臂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朝着飞向自己的赵常禄的面部就是一拳。

赵常禄感觉就像撞上了一堵墙，不，应该说是一堵墙高速朝着自己撞了过来，哪怕他提前动用部分真气护住面部些许，一拳砸在脸上，依旧让他来了个七荤八素，晕晕乎乎。鼻子一酸就流出了血。直到一把短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他这才清醒了过来，往下一瞄，郭走义的短刀横放在自己的脖子前不过寸余，没有贴着肉，他已经感觉到了刺痛。

郭走义看着他，一擦鼻子，笑了笑。“承让！”

赵常禄顾不上脑袋依旧晕晕乎乎，朝着面前的三个郭走义一抱拳。“是赵某技不如人，郭大侠好重的拳头！”

那几个起哄的当场就蔫了，拦不住整个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之声。贺州大地就是这样，在还叫做武川的岁月里，向来就是技高者得民心，哪管你有什么名士风流。众人并不知晓这个郭大侠到底是谁，只知道他堂堂正正赢了名声鹊起的瑶水赵氏赵常禄，他的拳头比赵常禄硬，那么就是他说话在理。

“郭大侠！在下郭彩怡，恭贺大侠胜出！”

“郭大侠，我叫齐三百，不知郭大侠名号？”

“郭大侠，俺想跟你学武！对了俺叫石让！”

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郭走义只是对着周围笑了笑，一抱拳。“诸位，在下是哀牢山四子之一的郭走义！借贵宝地扬名，感谢诸位前来捧场！”

众人哗然，随后恭贺之声更是响亮，似乎要比先前吉祥和尚的狮子吼还有大声。

半个时辰后，哀牢山四子中的三人和李天养，赵常禄找了个僻静的酒坊，要了些本地的土烧。打完了架，从城外人群包围之中好不容易溜到了城内，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四子中的宇文拓是个不喜欢熬夜的，已经提前去了订好的驿馆住下，剩下他们五人过来喝酒。

“宇文拓那小子不懂。打完架不喝酒，那么这场架就等于白打了。”郭走义拿过破了个口的酒碗，喝了一大口，土烧的酒浆子进入喉咙就变成了火，顺着食道往下浇了个滚烫，郭走义却仿佛浑然不觉，红着脸，脸上笑意更甚。“赵公子，好俊的身手！要不是我自小感知过人，今天怕是要遭重了！”

赵公子连忙摆手。“不敢当。郭大哥实力远在我之上，只怕我这点水平，没让大哥尽兴。”

“赵公子，你那化为残影的本领可是家传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