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英雄是种什么体验 第九章 张莉莉

两小时后，奔驰商务停在了位于西北郊的一座古朴小院前。

“三位，请。”

夏柳嬉皮笑脸地招呼众人一声，带着三人走进了院子。

小院青砖绿瓦白墙，风格与四合院类似，院里栽有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茂盛的枝叶铺开一大片荫凉。

从进门之前，两兄妹就面面相觑，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

江虹羽拎着行李箱，手掌在古树上轻轻抚摸，眼中说不出是怀念还是惋惜。

这是他们江家的老宅，每一个江家孩子长大的地方。

六岁之前，他和其他堂弟堂妹都在这座院子里生活，坐在树下，听爷爷讲以前的故事。

如今时过境迁，江家人接连去世，院子也早已人去楼空。

江虹羽从卖掉它的那一刻起，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两兄妹在那伤春悲秋，江城则没想那么多。

这个院子他毫无印象，应该说，他出国时江家还没有这处房产。

“知道你会回来，我每天都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你看这地、看这油漆！刚刷的！这份人情，我要是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夏柳得得瑟瑟地挑着眉毛说道。

“还有啊，这里的家具我都给换了，都是仿古设计，我估摸着你应该也不喜欢现代化的东西。”

江城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往正房走去。

江虹羽两兄妹很识趣地将正房让了出来，两人一人找了间厢房住下，屋里家具被褥都被夏柳准备齐全，用不着买新的。

夏柳全程跟在江城屁股后面，跟个导游似的四处介绍，就连卫生间里的马桶都要夸个两句罗里吧嗦个没完。

待众人安顿好后，江城将兄妹俩喊到了客厅。至于夏柳，直接赶他回家去了。

他们略显局促地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瞅见二人这紧张神态，江城面无表情的脸稍微柔和了一点。

“你叫江小诺？”他看向小姑娘。

“是的六爷！”江小诺连忙站起来。

“……”江城无语，我有这么可怕吗。

顿了两秒，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只饕餮木雕。

“这东西谁给你的？”

看到木雕，江小诺紧张的表情一下子僵住，脑子里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吃生肉的画面。

她压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说道：

“是我的一个同学送的，也是我的好闺蜜。她说这东西能保佑平安，好不容易求来的。”

江城点点头。

“她家在哪儿？”

“这……”江小诺犹豫了，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老哥。

“你说啊！”江虹羽差点被这家伙的犹豫给气死，被人害了还在为对方着想，什么人啊这是！

“哦哦，她就住在……”

…………

晚上八点刚过，绚烂的霓虹灯海一片片开始点亮。

今天是周末，张海难得没有加班，而是陪着妻子女儿在街上闲逛，顺着拥挤的人潮从街头走向街尾。

一边走着，张海看了眼精神有些萎靡的女儿。

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平时欢快跳脱的丫头、最近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状态，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态很让人担忧。

“莉莉，你最近是不是熬夜看书了？”憋了很久，张海还是忍不住问道。

张莉莉一愣，略显慌张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一直都很早睡觉的。”知道父亲这是看出来自己状态出了问题，她强打精神，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说道：

“我才高二，哪儿需要熬夜补习啊，就是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

闻言，张海叹了口气。

看着她眼睛里的血丝和微驼的脊背，女儿背上就像背了一个人一样步伐短重，很难不让人担心。

旁边，作为母亲的蔡芳却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对着化妆镜涂抹口红，权当没听见二人的交流。

张海多问几句，她反而觉得烦了。

“孩子的事有我呢，你瞎操心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考虑考虑你下个月的房贷怎么还吧。”

“还有，你这个月的工资也快花完了，看你找谁先借几千块，明天我还要和我姐妹一起去做美甲呢。”

张海一听这话，心里就像被人锤了一拳，闷闷地堵在胸口。

虽然很生气，但他还是强行将火气压了下去。

“我不是让你省着点用吗？现在干什么都要用钱，你花钱怎么还这么大手大脚的，你又不上班，这样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话是在指责，但语气却是唯唯诺诺，不敢太大声。

蔡芳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站在街边就开始吵了起来。

“张海！老娘跟你结婚好几年，身上有一件东西超过一万块的吗？我那几个姐妹都是挎着名牌包包和化妆品出门，我呢？就一个几千块的破布口袋和一堆廉价口红！”

“还有！当初是谁说养我一辈子的？又是谁不让我上班、只让我负责漂漂亮亮的？现在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说白了你就是个窝囊废，老娘当初随便选个人都比你现在强！”

说完，蔡芳一甩头，气冲冲地朝前走了。

一向软弱的张海也没脾气了，急忙追上去认错。

张莉莉站在驻足看热闹的人群中，对于眼前的场景早已见惯不惯。

她裹紧校服，拖着疲倦的身体打算跟上去。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她大脑里响起。

“这样的家庭，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声音飘渺，语气讥讽。

张莉莉脚步一顿，随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再怎么不堪，他们也是我父母。小诺已经是我的底线，另外一件事我不会答应的。”

她语气平淡，一言一行都有种不似高中生的成熟。

“你既然都已经选择牺牲对你最好的朋友，这两个有名无实的父母又何必在意呢，你爸懦弱无能，你妈爱慕虚荣，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你？”

“如果真的关心你，现在你的状态就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知道你只剩下一年的寿命？”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借寿失败了，似乎有个厉害家伙在帮你好朋友。”声音主人语气戏谑，在大脑里飘来荡去。

张莉莉沉默着，将皱皱巴巴的手缩回袖子。

她的生命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逝着，脸上一切正常，但衣服遮盖下的皮肤却早已松弛起皱，脖子以下，俨然是一副花甲老人的皮囊。

由着人群从身前擦肩而过，张莉莉盘腿坐在路边仰望灰蒙蒙的夜空。

如果不是身体里那个东西，她现在恐怕已经被烧成一捧骨灰了。

如果不是必须得亲近的人才能作为祭品，她也不会让江小诺代替自己去死。

如果那天她没有用自己的命去换本该猝死的父亲……

如果她没有答应那场不公平的交易！

张莉莉握紧拳头，眼中涌出戾气。

“他们根本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就算你明天死了，后天他们也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下去，他们或许会悲伤，但之后肯定会庆幸少了你这么个拖油瓶。”

“所以交易吧，用他俩的命。”

声音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点点勾起了张莉莉心中的恶意。

“我……我……”

张莉莉捂着脑袋，有鲜血从鼻孔眼角流出，她感觉有双手似乎正在撕扯她的灵魂。

“我……我同意……交……”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牙缝外挤。

“对对，就是这样。”

声音在她脑子里怪笑着，虽然看不到它是什么东西，但能想象到那东西此时邪气的笑意。

只要张莉莉说出那句话，契约就能成功建立，就算阎王爷来，也无法判它祸害活人的罪。

就在声音主人肆意狂笑、张莉莉难以承受折磨之际。

一道平淡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响起。

“堂堂阴间鬼差，也会干这夺寿的勾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