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烟华录 第十八章 星雨灯楼

夜阑珊，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每每夜间，总有不少豪客涌进酒色居相约相聚一饱口福。

乔文湘昨日方才品尝临渊城驰名餐馆「刘家院子」，今宵更是预约了城内最富盛名之酒楼——酒色居。

乔文湘坐于马车之中便已听见街头喧嚣攒动，待马车停下，她漫步走出车外，方才真正见到一派盛世之境。

倾城夜幕，月白如银，海平面上几座灯火摇曳之高楼，正是今夜舞台——隔海相望。

任谁站于港口朝那儿望去，都如同欣赏精美画卷一般。

五栋塔楼彼此独立而又相互牵连，这牵连之物便是空镜廊，专由一阁机关术打造而成，可通过人为操作达到万千变化，是以既能保证连通性又能保留私密性。

如遇走水祸情，空境廊还能酌情断开连接，既能最大程度保证疏散，又能控制火势蔓延至其余各楼。

“大小姐，请。”思未做出有请之势，示意人登船。乔文湘四处张望，唯恐看漏风景，身后几人也陆续上船。

从港口坐小船摇到海中塔楼处不过半柱香时间，却要花费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带你渡海，却也只能进隔海相望大门。若想上楼，还得付出其他代价，或许是银子，也或许是情报，也或许什么都不必，总之无定说法，只看守门人心情。

他几人下船第一眼便看到诸多令人生叹之景，一草一木都那样让人感到新奇，两旁阙楼巍峨耸立已目送往来之人数十年。打这儿开始，乔文湘发现因隔着海，人世间距离似已被拉开，尘世中注定有些人就只配隔岸观火。想到这儿，乔文湘忽然有些不满，却也只能继续往内走。

酒色居位于大堡礁西侧，距海岸线最近，乃隔海相望最热闹非凡之所在。楼高五层，下三层对外经营，上二层只对内开放，外人绝不可靠近。

乔文湘亮出预约牌，门外迎客人恭敬有礼地收下，再将她请入内，一路护送至三楼入座。

这时两名侍女端盘前来，二人均是清水芙蓉般扮相，淡妆雅饰着装素净。一人奉茶捻帕，一人展开菜单卷轴，举止行动皆无可挑剔。

“嚯！我还头一次看到这种菜单。乔文湘上下打量卷轴，露出惊讶面色。

这也难怪，凡是头一回进酒色居之人，难免对其有诸多想象，想着酒楼定是菜品百花齐放才会惹得众人心驰神往。

恰恰相反，酒色居每卷菜单只给限定佳肴供人选择，包含四道凉菜、十二道主食、四道甜品、四种茶水以及四种佳酿，统共加上也只有二十四样东西可挑。可别小看这点儿东西，学问海了去。

先说春夏秋冬四季菜谱，不论蔬菜、肉类，亦或是汤品甜食，道道均能让人吃出不同四季风味，若是遇上节日，酒色据又会推出限定特色菜单，是以引得无数云胥贵族与富商争相前来排队预约。

“你们看看想吃啥，我们五个人一人点一样？”乔文湘率先打破僵局，几人推辞再三无果，便依次点了菜。侍女收了菜单礼笑而去，乔文湘潇洒后靠在椅背上，转头远眺窗外美景。

这酒色居东面，便是隔海相望主楼。人说七巧之心八面玲珑，主楼正是由此而生，共有七层，每层均八个面，每面圈梁上亦刻有不同飞天浮雕画，其飞檐上处处点有灯火，更有十八根朱红漆面柱将其稳稳支撑。

“千机阁的机关术，真是好大阵仗噢，整座岛整匹山都被改了一通，不知要好多年时间......”乔文湘品茶感慨道。“这个茶也不同，味道不像我们那边那么浓烈，嘴里像喝了海风一样，清新淡雅，我还头一回喝海蓝磬，听说是他们这儿特供茶，从不外售。”

思未放下茶杯回道：“大小姐说得正是，哪怕皇家想喝这茶都得亲自派人来取。”

玉天疑惑不解，反问：“千机阁这么大阵势？上面那位想喝它一壶茶都这么麻烦吗？”

思未点头回：“千机阁成立年代久远，要追溯到前朝了，况且当年咱们云胥开国，都少不了千机阁鼎力相助，其机关术帮了破城攻城不少忙。高宗还曾下过圣旨，以确保千机阁地位难被撼动，不过千机阁每年也需要向朝廷提供不少资源。”

乔文湘瘪瘪嘴说：“难怪地位这么高，难怪情报网这么广，结果和上面算一家。”

二叔却罕见发言：“利益绑定罢了，此一时彼一时，后人甚难推断。”

谈话间，各色大餐已陆续上桌，乔文湘催促众人动筷，自己先夹了块金丝晨露虾饼，思未看上梨花熏鱼，二叔则先呈了碗海鲜瑶梦羹，玉天玉琪兄弟则是一人夹了块春烤牛肉。几人沉浸美食亦难作点评，只低头吃不停。

而同一时间，酒色居五楼内有一人独坐观月，手边一壶桃花酿，乐得逍遥自在。

门外人还未敲门，屋内却率先响起说话声：“进来。”

屋外人应声拉开门，弯腰恭敬道：“禀报少阁主，今夜楼下到了不少江湖侠客，大漠曼族、情思谷、星移幻月宫、天渝乔氏亦在其中。”

“知道了。”张占纯听完摸摸下巴，脑海一一闪过这些门派个中翘楚身影，暗道此次大定比想象中更为激烈。

他饮完壶中最后一口，随即起身又冲人小声吩咐几句，那弟子应下后方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乔文湘一行人已吃得飘飘欲仙。先前那二位侍女再度端盘送茶而来，其中一人温和道：“此茶清淡温雅，最适宜餐后漱口。”说罢，给每人面前送上盏口盂，女子面前又附带一张松花色手绢。

乔文湘看得震惊三分又有些哭笑不得，从未料到这地方规矩如此复杂，她放着遮口手绢不用，饮下茶水兀自囫囵几口便吐了出来，倒是思未拿着手绢半遮半掩地漱了口。

侍女慢慢收了茶盏口盂，又行礼说道：“几位客人若觉厅内烦闷，或可去云台一赏夜景，饭后闲散两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楼内不得动武，亦不得使用轻功飞檐走壁，还望见谅。”

“好，晓得了，多谢指点。”乔文湘冲人笑回。

“不必客气，客人还请自便，有事唤一声便好。”侍女带笑而去。

乔文湘望着她二人离去身影，说道：“这边的女娃子都好温柔哦，我快受不住了。哎，二叔，大家随便逛逛呗？我想一个人去那边看。”

二叔点头应允，乔文湘才独自离去，剩余几人也干脆四处逛逛，一饱眼福总是好的。

乔文湘走在空镜廊上，东瞧西顾心中不下感慨百次，而后来到云台，却发现早已被数人占了赏景位置，她不便参与其中，偏生爱寻那些静僻之地，她多走几步，恰好来到一处转折亭廊，此地游人稀少，正和心意。

乔文湘也不坐，半趴着栏杆俯瞰全景，只听耳畔风劲浪涌，眼前尽是星辰闪烁。她正吹着海风，忽然闻到一种别样酒气，香醇甜人却不腻，味道清新又浪漫。

乔文湘忙转头看，只见一男子伫立在亭外不远处，夜间烛火虽充盈，却实难看清那人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