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三十）

A

秋子坐月子，虎匠打虎谋生的日子画上句号。

她反对虎匠杀生，只是不想让胎儿沾上晦气。

她卖虎肉，从来不吃过虎肉。她劝虎匠开奶虎园，罗湖后山的虎地也被圈来养种虎了。为了控制乳虎的发展速度，种虎与奶虎的圈养地隔着一道高高的铁栏。

开始，圈养的奶虎和种虎少，铁栏的铁门是昼夜开着的。

奶虎与种虎可以自由怀虎种。

后来虎种多了，猎肉供应不上，她才把铁门锁上了。

虎奶摆上野味店的桌面，燕人已经回燕地了。野味店的新店名被新店主改为野店，去掉味字的野店，生意有点冷清。新店伙计想把生意搞火，常招懂得声乐的艺女上码头拉客。

艺女能歌善舞，酒量大得惊人。她看不惯艺女与客人勾肩搭背鬼混，去野店送虎奶的次数也就少了。她反对虎匠把送虎奶的差事交给大嘴，是怕大嘴禁不住艺女的诱惑变坏了。

大毛把艺女带回罗湖，正好验证了她的观点。大嘴说大毛把艺女背上奶虎园，她心里的那把无名火直冲脑门。她什么都能忍能让，就是容不得奶虎园混进垃圾人。

在她的眼里，那些出卖色相讨好客人的艺女就是垃圾人。

老酒鬼举报混进奶虎园的艺女叫陪房。

她想以法人的身分辞退陪房，却被虎匠的一番话卡住了。

陪房培训员工学挤虎奶的手法，比你推磨磨豆浆往磨眼拨豆粒的花样还多。

她上奶虎园查岗，对陪房挤奶的手法惊若天人。

陪房的那双巧手不光能快速挤出虎奶，连奶虎都非常享受挤奶的手法。面对陪房对奶虎园所做的贡献，她对艺女在野店所扮演的角色才有了颠覆性的认可。

她去野店调查陪房，得知陪房不是大毛的表妹，那把无名火又冒出火花。

B

秋子在石桥南岸的桃林里找到大毛，大毛正蹲在老梅树旁嫁接雪桃枝。

秋子压住心头猛蹿的火苗，问大毛，陪房是你什么人？

大毛回头瞄了秋子一眼，说陪房是我表妹啊，虎匠那里有她的档案。

秋子见大毛不当回事，板着脸问，她有几套档案？

大毛皱了一下眉头，说就一套呗，她还没嫁人，能有几套档案。

秋子沉着脸说，骗鬼先打腹稿，我在野店见过她。

大毛听秋子提到野店，手一哆嗦，把接好的雪桃枝弄掉了。他知道真相瞒不住了，脑子里开始快速地盘算着应对的方案。他想拖延时间，说雪桃非常娇贵，嫁接不光要对好皮，接口也要及时裹好，陪房的事另有隐情，你等我一下。他弯下腰伸手把雪桃枝捡起来，拿柴刀削了一个新切面，又插入梅树的接口，然后用棕衣裹紧。

秋子，我左手痛风，使不上劲，麻烦你帮我捆紧点。

大毛的右手缠着一把刮了皮的麻丝，光滑的表面还带着一层水痕。

痛风？秋子盯着大毛的脸，眼里闪着疑光，说你背陪房上虎口岭，怎么不喊痛风啊？

大毛说痛风是个怪病，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接雪桃才开始痛。

秋子说梅树能接雪桃吗？是不是你接错树，雪儿暗里怪责你呀？

大毛说应该能接，去年，我把梅枝接到桃树上都接活了。

秋子拿麻丝帮大毛把嫁接口的棕衣捆紧，说雪儿走了，你身为罗湖寨主，老打光棍形象不好，要不要我帮你把陪房叫来，给你按摩按摩？

大毛连连摇手，说不用不用，痛风痛不死人，忍几天就好了，她好不容易从野店出来，能在奶虎园谋个体面的活，多亏虎掌柜慧眼识宝，遇到了伯乐，我不能拖她后腿。

秒子说，几日不见，马寨主学会拍马屁了。

大毛陪着笑脸说，我姓马，拍马屁不用学。

C

秋子说可惜你拍错了对象，你拍虎匠，拍到虎腿上，拍成了马虎眼，你拿陪房骗虎匠容易，骗我还嫩了点，你说，你为什么要隐瞒陪房的身分？

大毛说野店名声不好，我说实话，奶虎园还容得下陪房吗？

秋子说好你个马大毛，你明知野店名声不好，还把陪房往奶虎园带，是不是成心想把奶虎园的名声搞臭，你心里才痛快。大毛说陪房是个好女孩，她在野店陪客，并不代表她的人品有问题，我帮她隐瞒身分也是为奶虎园着想，奶虎园是且兰的龙头企业，也是罗湖的财神，我把奶虎园搞臭，对我有什么好处？

秋子说，没好处，你还替她隐瞒身分，有好处，那你还不翻天。

大毛说，罗湖的天就巴掌大，有你坐阵，我能翻到哪里去。

秋子说我姓罗不姓马，你少拍我马屁，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认陪房做表妹？

大毛说天下老表最亲，我想让陪房把罗湖当成自己的家，难道错了吗？

秋子说错肯定是错了，不过看你认错的心还算诚恳，我也就给你一个改错的机会，人家都说老表相亲，亲上加亲，你有勇气把她带进奶虎园，那我当回红娘，你把她娶了吧。

大毛急得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娶陪房。

秋子说你那么关心她，爱护她，为什么不能把她娶了呢？

大毛说我忘不了雪儿，我不能脚踏两条船。

秋子想到雪儿，心里也觉得苦苦的。她没想到大毛爱雪儿爱得那么深。她想到自己送给雪儿的那对草鞋，心里的隐痛就会加剧。雪儿嫁给大毛，大办流水席，她没去捧场，是大毛种桃树，一直想打钓鱼礁的主意。钓鱼礁是她打豆腐过上好日子的发源地，她不准大毛把手伸到这个地方。她把这个地方视为爱的阵地，谁打钓鱼礁的主意，她就把谁当成情敌。

不过，她把情场定位为战场，多少受到秦楚两地二胎动员令的影响。

她怀疑秦昭王响应楚怀王发布二胎动员令，是配合宣太后逢场作戏。

秦楚之争是天下之争，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亲情的力量是很缈小的。